采访 INTERVIEWS

夏彦国

Oliver Haidutschek,“关于一位朋友的结束”展览现场,2015.(“活的”#7)

策展人夏彦国在智先画廊(Intelligentsia Gallery)策划的项目“活的”(LIVE AT)刚刚结束,其最大特点在于采取了一种极其密集与富于强度的形式:在项目持续的一个多月期间,每天进行一场艺术家个展。在这篇访谈中,策展人解释了此策略背后的多重考量,以及在实际操作中遭遇的各种问题。

这个项目的思路由来已久,与我之前的两个未实现的想法有关,总的来说,我认为中国艺术家做作品时过于将作品视为对象化的存在, 而观众往往会陷入到作品本身的语言以及那套阐释系统里,而忘了与作品之间直觉性的交流。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作品的好坏,而是艺术家本身,这是我判断的第一指标。我在这个展览中试图谈一个“活的”的概念,我希望所有这些作品不是“死”的事物,不是对象化的、安放在墙面上、架上的东西,它们需要与观众互动。整个展览的目的在于:并不为了展示,也不为了呈现,而是与观众交流。你必须来到现场,但这个地方(智先画廊)特别难找,来了肯定要交流,因为附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转,只能呆在这儿,只能与艺术家、策展人聊天——我只在乎能到现场以及愿意看或者关心这个展览的观众,而能来多少人完全随缘分。

此外,这个展览里边我也预设了给艺术家的问题。中国的艺术家希望个展做得很大,花很多时间做作品——实际上一个好作品可能不需要太长时间,可能只需要一天。我邀请过几位年纪稍长的艺术家遗憾他们因为太忙或者考虑太多没能参与,年轻人基本上没问题,当然里边还是会出现其他问题。艺术家跟策展人间关系“碰撞”的问题,是我展览策划前一般都会考虑到的,而且我这几年做的展览项目都尝试把艺术圈的问题,以及中国社会现实的问题转化为形式放在里边,不停做一些试探性的工作,包括艺术家、策展人、观众与画廊、美术馆的关系,包括艺术创作和观看的问题。

当时智先画廊(Intelligentsia Gallery)的克鲁士和娜塔莉(Cruz Garcia 和 Nathalie Frankowski )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做展览,我说你们画廊做一个月和做一天是一样的,干脆我一天做一个。考虑到艺术圈的朋友特别喜欢开幕式,于是我们天天做开幕式,而且严格按照个展的模式,跟艺术家讨论作品,做正式的海报,发中英文的新闻稿,全部按“正规”程序进行 。

在这次展览发生的过程中,有个别艺术家还是愿意做一些过于观念性的作品,他们其实在“针对”策展人的想法展开工作:你说要观众,我就做没有观众的。不过跟策展人做这样的对抗我觉得可能没啥意义,这样的想法任何人都能想到,比如说把展厅做空,或者把工作室搬到这儿来,这样的想法确实看起来是比较简单的,能做好的难度也更大,细节和过程变得尤其的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对待展览与观众的态度是值得商榷的。他们会强调某个问题已经发生了,发生了就是事实,我就说不用合理化这个东西——在这个问题上,艺术家都特别喜欢合理化一些东西,任何发生的事实都可以被合理化,可这不一定是对的或者有意义的。

很多人特别关注这种展览形式,但形式本身其实没那么重要,这样做的原因更重要。我可以一天做两个展览,只要有团队就行。这次,我们团队除了画廊负责人和我,其他都是志愿者,而且智先画廊的硬件设施基本没有,只有展览空间,连网络都没配备,所以我们只能在附近的餐厅办公。我每天发一个展讯,慢慢开始有人察觉:你第一天有一个展览,怎么第二天又冒出另一个展览?第三天…这个时候我开始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项目,向他们介绍这个项目,以及为什么做这样的项目,他们才开始慢慢了解“活的”。有人问我,夏彦国你做这个项目,似乎是作为策展人的“你”特别想表达某种观点,我说这必须从几个方面进行分析:第一,作为策展人,做一个群展肯定试图表达自己的意志,而且是特别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志——个展需要更多考虑艺术家的意志,而一个群体项目则是策展人试图从“所做”中提炼出“所说”的;第二,我做宣传时候会尽量将每个艺术家都涉及到。这个项目不停地宣传,最终观众看到的是所有参展艺术家作品的状态。但作为策展人,我当然会不停地要谈整个项目,为什么要做一个“活的”的展览——我以前做过一个展览叫“假的”,接下来有一个展览可能叫“真的”,关于中国社会现实的问题——所以“活的”不只是为了展示,“活的”就是跟观众交流,这一点特别明确。

更多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