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储云

储云,“事物的心灵”展览现场,2019-2020;摄影:温鹏、Jun,图片提供:Vitamin Archive.

储云此次在镜花园的展览现场看起来极为简单:不断倒数的数字10到0形成的声音场域,一个画在空白墙面上的巨大圆形,一个显示出此刻时间的打卡器,以及窗外在一片菜地和人工水系上空的彩旗。虽然展览强调感官体验,但它对我这一年来备受外部世界冲击的感官来说并不能算是一种十分亲切的方式,也留下了持续的疑问——或许可以将胡昉展览笔记中的最后一句话变成一个问句:“一个现实中的圆形和充满矛盾的现实将有什么样的关联”?镜花园里的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像是一个镜像中的世界,或许面临的是同样的问题,但的确走向了全然不同的寻求解答的方向。展览将持续至2020年2月29日。

我把展览本身看作一个感知的整体,它其实是围绕感官知觉展开的,包括空间的安排和作品边界的确定。同时也在考虑展厅中的“现实性”——展厅里的现实与外面的现实是不同的,它有自身的一种现实性。艺术作品不一定只是指向一种客观的、外在的物或事件,它其实可以从一个外部的客体转移到你的感知经验里,它可以是一个发生在感觉里面的东西。虽然整个展览看起来比较抽象,但这次展览其实是把观念中的东西拉到感官层面。这当然并不是说这个圆就不再是一个观念了,它能够和它在感官中的存在同时出现,而不仅仅是存在于我们的思想中;数字也是一种观念,但当它跟我们的听觉发生关系的时候,它其实是有形象的,跟这个圆形一样,数字其实也是在我们感官中呈现的,在我们的感官中产生一种刺激和影响。不同的人对展览的体验可能会有差异,有人看那个圆觉得特别晕,有人说其中有宗教感或者让人冥想的欲望,也有人听到数字会联想到自己生命最后时刻的倒计时,但又会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现实空间里。这种经验是完全开放的,所以还是要到展览现场观看。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的感官的运用往往是为了目的服务:整个现实生活的结构——包括经济行为、生活行为——仍然主要是以目的为导向的,感官只是通往某种结果的工具。我认为需要重新调整感官和观念的关系,不要只有一种思想对感觉的支配状态。展览当然也会涉及作品的现实性或者说它的意义在哪里,我们无可避免地面对艺术真正能做的是什么、艺术能够在哪个领域产生作用的问题。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是,你要清楚自己是在哪个层面去工作的;我做的工作触及的都是一些很基本的问题。而且我相信艺术发挥作用的方式也不是我们日常所理解的,不是你去做一个什么事情就能改变一个东西,它更微妙。

户外的彩旗是一件旧作(《说不出的快乐3》,2003/2019),它刚好能起到一个和过去作品稍微有点联系的作用。我上一个创作阶段的作品大部分是在深圳完成的,跟这次的东西比起来,可能之前的作品的确更亲切一些。北京这种生活环境可能就不是一种让人亲切的环境,它可能比较严厉,比较严格。当然北京有她很好的方面,比较丰富,人也多,大家比较包容,这也是为什么北京条件这么差,很多人还是留在这里。从上一个创作阶段到现在的中间这个空档跟我从深圳搬到北京也有很大关系。北京那几年很热闹,艺术圈的状态也很活跃,跟深圳的反差比较大。我需要时间来适应,我就说那我停一年不要工作,就集中精力思考一些问题,没想到一停停了很久。但其实这期间没有真正中断工作,也还是有一些思考和讨论,并没有特别急着要怎么样的感觉。

一个展览当然不可能真正解决什么问题,我只是把它当作一个起点,一个开始讨论的基础,它并不是一个成果展,它本身是一种尝试或者探索。把这些自我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展厅里,大家才会有交流和讨论,这种讨论才会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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