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蔡泽滨
胶囊上海|Capsule Shanghai
上海市徐汇区安福路 275 弄 16 号 1 楼
2020.05.12 - 2020.07.11
一张巨大的面膜如被单般晾晒在胶囊画廊初夏的花园里,微风拂过,原先的缄默和错愕便幻变为意味深长的笑。我想起疫情期间韩国某商店门口一块告示牌上的中文:“请戴面膜”。机器翻译还没有聪明到分辨mask究竟指口罩、面膜还是面具,但就词源而言,mask来自中世纪的拉丁语masca,原义是巫师或幽灵——而这恰恰是三者予人的共同内心印象。蔡泽滨的工作方法并非从语言学出发,但他同样在与艺术史的交叉引用中找寻灵感并给出回应。
“想象力是我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的经验和图像的总和。”他在108张《手稿》(本文提到的所有作品均创作于2019年)中唯一有文字的那幅中如是说。一如一部词典里的每个词皆由其他词来解释,蔡泽滨用绘画转译他对艺术史中所感兴趣的作品的体验、感受、评论及思考。于是《微风#2》里的面膜与亨利·卢梭(Henri Rousseau)《婚礼派对》(The Wedding Party,1905)上那位诡异地飘了起来的新娘带着同样的轻盈和神秘,而色彩浓艳的植物如伴舞似的摇曳着枝叶,恍惚间眼前有风。
在正对画廊入口的《陪伴》里,亨利·卢梭写有两任妻子姓名的调色板成了爱的提喻,蔡泽滨仿佛在暗示,由物(调色板)和人(两任妻子)结合而成的、具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马格利特式的)人物不啻卢梭自身的肖像。而《关于自画像的困惑》利用镜子强调了画家与调色板之间的映射关系。同样遵循提喻法,《绽放》则是对卢梭花卉系列的回应:在这里,生花妙笔成了花本身。
亨利·卢梭曾声称《我本人:肖像—风景》(Myself, Portrait-Landscape, 1890)创造了一种新的绘画类型“肖像—风景”,在这类绘画中,肖像的人物主体由他所身处的环境所定义。蔡泽滨此次个展标题的同名作品《旧地重游》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对这一类型的绝佳注解:不仅因为这是展览中唯一一幅正方形的画(考虑到Portrait及Landscape两个单词的含义已超出狭义的绘画领域,引申为可指代页面方向的“纵向”与“横向”,Portrait-Landscape似乎只能是方的),更因为在第一眼的似曾相识(“旧地重游”=地理上的dejavu)后,三女神所处的环境及着装很快反过来限定了她们的肖像。在夜店般交织的灯光里,二十一世纪长睫毛的夏娃们(又或许是AI?)穿着黑色乳胶连体衣,张着血红的大嘴,拿着红彤彤的硕大禁果,就好像她们自身与禁果之间已无分别。同样地,我们再也分不清《耍蛇人》手里的蛇和《献给微光#3》及《微光之曲》里像达利融化的钟一样弯曲成蛇形的蜡烛。
或许,这正是一个诱惑本身成为光的时代。
文/ b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