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今年7月全国曝光率最高的事件，很遗憾不是香港，也不是周杰伦被刷上微博榜首，而是上海市政府于1日开始实施的《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上海成为全国第一座进入垃圾分类强制时代的城市。该条例以500户一个的垃圾投放点取代了楼道垃圾桶，限制了每日投放垃圾的时间段，硬性要求市民将全上海市每日所产生的2万2千吨家庭垃圾分成四大类（干垃圾、湿垃圾、有害垃圾和可回收物），市政府也借机招募了超过3万名志愿者监督政策的实施。这条例乍听上去像是“生态文明的一大步”，颁布后却引来不少争议：用自上而下的政策向市民强制灌输环保意识，是否是一种吊诡的生态专政？
争议之外，这项政策的出台至少高效地迫使每个市民直面一个不争的残酷现实：在我们的后人类世，地球生态危在旦夕，空间紧缺，垃圾泛滥成灾，行动刻不容缓。这倒是给于7月16日开幕的第二届Condo上海提供了一个合适的欣赏语境。2016年由伦敦画廊主Vanessa Carlos发起的Condo项目，是针对当下昂贵的艺博会系统、在房租重压下挣扎的画廊生态提出的可持续性发展的替代模式。本土画廊为国外的画廊同行提供空间举办展览，可以说是艺术界的共享经济。本届Condo上海仍由马凌画廊的江馨玲出面组织，有7家本土画廊/机构参与，共招待14家国际画廊。
有些讽刺的是，总部设在巴黎并在伦敦、纽约、布鲁塞尔都有分部的法国画廊Almine Rech选择在Condo开幕前一天的15日晚高调开启其上海空间首展。画廊新址就在外滩美术馆对面琥珀大楼的二楼，和里森画廊成了邻居。当我进入开幕展“Approaches to Abstraction”的时候，场内人头攒动，除了正带着孩子溜达的于吉外，几乎人手一支香槟。如果说Almine Rech的开幕算是轻奢，那么Condo的一众展览则纷纷标榜了可持续发展的精神，大部分国际画廊带过来的都是较小尺寸的作品，或者索性像Vanessa那样在乔空间呈现了来自英国年轻艺术家Stuart Middleton的四件录像作品，完全节省了空运的费用（和碳足迹）。
16日下午，我首先到了M50创意园。这次，天线空间做了洛杉矶实力画廊Commonwealth & Council和Foxy Production的东道主；画廊入口，Commonwealth & Council带来的美国韩裔艺术家Young Joon Kwak的系列墙面雕塑显得黏滑而充满性暗示，与展厅最深处地面上尉洪磊的一排微型头部雕塑形成呼应，两者以不同的逻辑和手段把玩了雕塑中的身体性。不远处的A+，二楼来自Diana Thater的投影装置小巧却极具感染力，“凿”开了画廊幽暗的屋顶，通往加州西岸的蔚蓝天空。
在西岸，总共有三个空间参与了本届Condo。马凌画廊与三家拉丁美画廊——Labor、80m2、Proyectos Ultravioleta——合作呈现了一场群展；其中，西班牙艺术家Jerónimo Elespe充满细节的小画叫人眼前一亮。Aike画廊这次和墨西哥画廊Galeria Enrique Guerrero、东京的Misako & Rosen和来自伦敦的Union Pacific呈现的展览虽然没什么策展性，但却有不少精彩的作品，比如Trevor Shimizu诙谐而讨巧的油画。
城中心的Vacancy这次为洛杉矶的ltd画廊和首尔的One and J.做东道主。画廊主禚宇祥人也是太好，把一楼、二楼分别给了客人。这像是三场独立的个展，而ltd的群展“Topian Gardens”好得有些出乎意料，以“花园”这一带有理想主义的空间符号出发，通过14位艺术家的作品去探索艺术家再现、构筑世界的各种方式，尝试捕捉乌托邦和敌托邦之间的模糊边界，毫无争议地是本届Condo上体量最饱满、概念最立体的一场展览。位于天平路的毛空间平日里在上海当代艺术的版图上并不活跃，这次为印尼的ROH Projects提供空间，呈现了印尼摄影艺术家Wimo Ambala Bayang的展览“知觉之眼”，也借机将自己介绍给了更多受众。
尽管Condo上海举办至今仅仅两届，但前后两届阵容相比，明显有从大型国际画廊转向中小型画廊的趋势。没有开幕宴请、随手可取的香槟（周六晚的派对更像是业内好友间的一场聚会），Condo和国际化的艺博会或重视地域性的画廊周不同，试图挣脱后两者内在的招待逻辑。它是个十分节制的酷孩子；这种节制，在眼下、未来的生态中，也许就是最应该被拥抱的新常规？
文／ 李佳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