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这件雕塑的光太适合自拍了,”尼古拉斯·恩德里彻(Nicolas Endlicher)小声说道,他是一名DJ和每个月在Tresor举办一次的酷儿Techno舞会“Herrensauna”(直译为“男子桑拿”)的联合创始人。这是柏林艺术周(Berlin Art Week)的开幕之夜。我们在尤利娅·施托舍克收藏美术馆(Julia Stoscheck Collection),王水(WangShui)首次展出的影像装置意在激活传统建筑的“致幻空间”。在附近的FRAGILE,当我们站在Analisa Teachworth用糖做的雕塑前,我和艺术家Lacra及Société画廊的杨诗涵交换了techno的肉体残像效应——周中发生的的肌肉知觉会一直持续跟着周末的音乐速度继续跳动。这些作品是有关上瘾、消费和欲望的殖民主义架构的闲聊的有效道具,在一个既过量又空洞、既会分散注意力又能够振奋精神的城市里,这样的话题非常切题。
第二天,在位于滕珀尔霍夫(Tempelhof)的柏林艺博会预览会上,人们恍惚地从展会中信步走出,在阳光灿烂的柏油路上喝咖啡。在那里,我遇到了艺术家周思维(他在Kraupa-Tuskany Zeidler画廊有展览)和上海天线空间的王子。“你看起来很瘦,”后者笑着说,暗示着柏林“穷但性感”的跳舞和娱乐生活。
周五晚上的TV很热闹。位于Schöneberg的这个酒吧兼表演和影像“舞台”是艺术家Max Pitegoff和Calla Henkel的主意,它在不到两周前开幕,里面配有Karl Holmqvist的盥洗室装置和Klara Líden的枝形吊灯。安妮·伊姆霍夫(Anne Imholf)在Galerie Buchholz的开幕演出开始后,我们当中有很多人接踵而至。其中,我最喜欢的伊姆霍夫动作——抓挠——在上了漆的画作表面留下了细微的疤痕,就像被任性的Michael Krebber恣意破坏了的车门一样。针头、空啤酒罐和陶瓷水烟壶散落在这些画的周围,扰乱了画廊空间高大上的氛围。表演者们(包括极具吸引力的Mickey Mahar)在展览的不同角落摆着姿势和抽电子烟,还在Buchholz画廊的阳台上燃烧玫瑰花束,而西装革履的保安在一旁看守。
“这是场悲剧”,写作者Geoffrey Mak小声道,他指的是这件装置的情感小调,以及它和我们身处其中并维系运转的社会圈子。“为什么悲剧是如此持久的形式?”他说。在外面的人行道上,来逛画廊的人们拿着啤酒瓶,闲聊着在路那头的Folsom皮绳愉虐街头市集上的所见所闻——柏林的艺术现场之所以活跃,就是因为通常有一些比艺术更有趣的东西可以聊。
午夜逐渐消逝,我向北走向罗莎·卢森堡广场(Rosa Luxemburg Platz)找寻救赎的叙事,我路过Aviva Silverman在人民剧院的LVX展亭的作品,这里曾经是Galerie Meerrettich画廊的所在地。在舞台灯光的照明下浮现的是若干手工吹制的玻璃小天使,它们状如钟形罩的“身体”被牵引悬于半空,仿若提线木偶。一台悬挂的小型电视播放着去年社会行动者Therese Patricia Okoumou通过丈量自由女神像以抗议特朗普政府边境政策的影片片段。受到夜间空气的鼓舞,我顿悟到天使虽富有同情心却是不做判断的:监视是他们的职责。
次日夜晚,在Isabella Bortolozzi画廊,在艺术家Precious Okoyomon和Richard Kennedy及策展人Claude Adjil和Quinn Goldsmith Harrelson身上,我看到了更多六翼天使(seraph)。Precious细述了一个关于她的鬈毛狗“彩虹”吃掉脏内裤的故事。当我们坐在Diamond Stingily的辫子和锁链装置中时,我因为我们那迷人的无逻辑对话和我们的团结开怀大笑。哎,没过几分钟,艺术周又一次绑架了我的朋友们,他们相拥上了出租车,应邀参加晚宴。我重新走进柏林的夜晚,再一次细细品尝它无尽的诱惑。
文/ Harry Burke
译/ 冯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