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今年,第九届里昂双年展“归零——尚未命名的十年”吸引了大量国际宾客。一向以奇思妙想著称的策展人Stéphanie Moisdon和小汉斯(Hans-Ulrich Obrist)这次也不负众望,推出了一个顽皮的理念,把整个双年展做成一场大型游戏。为了让游戏更好玩儿,他们还要求四十九名“玩家”,大部分都是国际策展人(包括我在内)问答以下问题:“你认为,这十年来最重要的艺术家是谁?”然后按照得到的答案邀请被选中的艺术家参展。第二拨玩家——由十四名艺术家组成——应邀再选择一批艺术家参加附加部分的展览;例如Saâdane Afif就借此机会推出Nantes的Zoo画廊旗下大约四十名艺术家。法国主要日报的专栏(典型地跟国际潮流步调不合)并不买这种模式的账,几乎异口同声地把双年展的理念说得一钱不值,称其缺少“诗意”(《世界报》头版标题是“既无信仰又无选择的双年展”。)倚重批评家和策展人的做法被认为是完全不合时宜的。Harald Szeemann(注:著名策展人,曾策划威尼斯双年展)肯定在坟墓里不得安生。
星期一下午,我到达La Sucrière(双年展的四个展场之一)。第一站是我自己挑选组合的部分,其中Christian Holstad的装置指涉了里昂兴旺发达的性产业。双年展展场周围随处可见妓女工作的小面包车,当然,展览期间她们都被警察赶到其他地方,免得让展区看起来太不体面。Holstad在展场建筑前面的空地上安放了一辆跟妓女工作用车差不多的小面包车,表明和她们团结一致的姿态。这让公关部门好一阵提心吊胆,艺术家必须要“低调”行事,以免触怒市长。双年展开幕式由里昂市市长和文化部新任部长Christine Albanel共同主持,一同出席的还有六十个穿得像凡尔赛的皇宫贵族、怪里怪气的社会人士。他们的到场似乎给本来生气勃勃的人群增添了风味独特的一笔。
他们被Annie Vigier和Franck Apertet的编舞(邀请人:Pierre Bal-Blanc)搞得大惑不解,作品中,男舞者把头伸到女舞者两腿之间(反之亦然)。同样让他们困惑的还有肌肉男脱衣舞秀,据创作人Tino Sehgal(邀请人:当然是Jens Hoffman)描述,表演者“是Larry Bell,Dan Graham和Dan Flavin的混合体”。当他们看到年轻女子在自己身上撒尿(Norma Jeane,邀请人:Giovanni Carmine)时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难怪这些作品只对“成人”观众开放,虽然邀请艺术家David Hamilton参展的Eric Troncy对Hamilton年轻裸女的照片做出同样的观展限制确实有些奇怪。但这些和针对Erick Beltrán更大的政治动作相比,全都只是小菜一碟。应休斯顿策展人Gilbert Vicario邀请参展的Erick Beltrán用街头“仇恨言论”的风格重写了一些广告语,如“里昂白色垃圾”(LYON WHITE TRASH)或“黑鬼不得入内”(BLACKS OUT),作为对广告业的一种批评。地方官员看到后大发雷霆,前市长Michel Noir要求撤掉标语。里昂艺术总监们表示拒绝,但政府威胁将采取法律行动,某些特定的横幅(写着“肮脏的犹太人”和“穆斯林去死吧”)被拆除,其他标志则可以继续展出,尽管作品批判和夸张的性质连五岁的小孩儿都看得出来。
当晚,我们接到邀请去看Jérôme Bel的新剧《演出必须进行下去》(The Show Must Go On)。(Bel是第二拨玩家成员之一。)因为已经看过,所以我转而去了双年展的中心Brasserie Georges餐厅。le tout Lyon就在这座巨大的装饰艺术风格大厅里举行。宴会结束后,宾客纷纷前往新的艺术学校,参加由里昂最厉害的大厨一手操办的盛大鸡尾酒会。“里昂唯一”奖的颁发把研讨会推向高潮:最佳策展人与艺术家搭档组合将共享一万四千美元的奖金。
评审包括路易·威登基金会的总监Suzanne Pagé;奥斯陆艾斯楚•费恩利现代艺术馆馆长Gunnar Kvaran;《Artforum》杂志出版人Knight Landesman;巴塞尔艺博会总监Samuel Keller;路德维希博物馆馆长Kasper König;迈阿密Moore空间总监Silvia Karman Cubina;以及艺术家Elaine Sturtevant。Seth Price (邀请人:Andrea Viliani)以回收早期作品片段的录像捧得桂冠,亚军(奖品是M/M设计的巧克力狮子——里昂的象征)得主是Jennifer Allora和Guillermo Calzadilla。收藏家Rosa de la Cruz看上去神采飞扬,为每个到场的人照相,而在此期间,双年展主题曲:Trisha Donnelly写的颤悠悠的钟琴小调一直作为背景音乐在现场回响。Price还赢得了好几瓶大香槟,我们醉醺醺的一帮人马杀到后台庆祝,接着去了附近超小的Look-Bar。实际上,用“超小”来形容它远远不够——为了挤进去,我们真的不得不叠在彼此身上。(我在策展人Stefan Kalmar上面,Kalmar在泰特策展人Stuart Comer上面。)
第二天晚上,在瑞士领事馆又有一场为小汉斯先生举办的派对。这次我躲开了重游Look-Bar,早早上床睡觉,心里又是轻松又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