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从六月十日艺术无极限的VIP开幕就可以看出，今年的巴塞尔算得上是规模最大的一届。周一下午艺术无极限和设计/迈阿密巴塞尔预展中，人们汇集到赫尔措格和德梅隆新设计的会议大厅Messe里，大厅对防御风暴天气起了很好的作用，这里有一个铝制的球状顶棚，还有一个眼儿对着天空。沃霍尔博物馆馆长埃里克•辛纳(Eric Shiner)说：“我们将其称为空炮眼。”这并非玩笑，而是一个很准确的形象，是对接下来的艺术体验的一个精妙的比喻。
在第二大厅里，说起展览，艺术无极限的总监吉亚尼•杰泽（Gianni Jetzer）说：“这就像一次没有离开地面的旅行。”在这个厅里，他布置了七十九位艺术家的大作。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 达拉•弗里德里希（Dara Friedman），和Tunga的影片脱颖而出，尤其是约翰•格里蒙普莱（Johan Grimonprez）的反战纪录片。不过，这里有西恩•兰德斯（Sean Landers）在毛呢上涂抹的三十英尺长的鲸鱼，麦特•穆里坎（Matt Mullican）七十二英尺长的黄色汽车涂鸦，麦特•康纳斯（Matt Connors）六米高的斜墙，西斯特•盖茨（Theaster Gates）巨大的焦油屋顶。再加上一些建筑环境类的作品，比如乔纳•弗里曼（Jonah Freeman） 和贾斯汀•罗伊（Justin Lowe）的迷宫，彼奥特•乌兰斯基（Piotr Uklański）用纺织品做成的古怪咽喉。这一些都让人感觉今年的艺术无极限就像嘉年华里的欢乐屋，而且还是欢乐成分不高的那种。
这里面不乏有争议性之作。展览开场就是一座巨大的钢筋帐篷雕塑，上面写着里吉亚•克拉克（Lygia Clark）的名字。作品题目为《奇妙的建筑I》（Fantastic Architecture I），画商艾莉森•雅克（Alison Jacques）和克拉克家族根据艺术家1963年的一个模型制作了这件作品，而艺术家生前从未将之付诸于现实。画廊总监罗格•泰特利（Roger Tatley）说：“当时还没有这样的技术。”过世艺术家的“新作”进入市场，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策展人转行做经纪人的保罗•谢墨（Paul Schimmel）说：“我觉得这没问题，很棒啊。”其他人则对画商替艺术家做作品这事儿有所保留，因为如果艺术家还活着的话，他对作品可能还有别的考虑。
其他抱怨包括：太多的无意义的作品仅仅是为规模而造。但这丝毫不妨碍买主掏钱。新的联盟也不断形成。斯塔芬•卡尔玛（Stefan Kalmár）担任Artists Space总监后策划的第一场展览——马克•卡米尔-夏莫维茨（Marc Camille Chaimowicz）俨然性俱乐部一样的环境装置在此处再度呈现，隔壁是奥斯卡•穆里罗（Oscar Murillo）的生产线装置。夏莫维茨在穆里罗的一件发光的作品前跟画商伊莎贝拉•波托洛兹（Isabella Bortolozzi）说：“挺好的不是？这儿的一切都是必要的，没什么多余部分。”
在一个持续一周纯消费的博览会里，人们在别处是无法听到这些话的。（最终，创下了入场人数86000的记录）。当然，艺术家也展出那种非商业化的作品。比如，史蒂芬•普利钠（Stephen Prina）在Galerie Mezzanin为多才多艺的维也纳钢琴家马里诺•弗蒙蒂（Marino Formenti）安排了一个45分钟只面向一个观众的表演，这可能是博览会最净化人心的作品。除此以外还有乔纳森•霍洛维茨（Jonathan Horowitz）的自由商店：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给点什么或拿走点什么。霍洛维茨说：“明天我们会得到一台烤披萨的炉子。”他边说边打量客人捐给这个项目的飞机座椅和精美的地毯。这件作品不禁让人回想起1967“夏日之爱”时期伯克利的Diggers。他继续说：“我想在地球和商店之间做一个类比。人们觉得他们可以从地球上汲取一切，但其实并不能。”
他们能做和一定要做的就是派对，这是艺术博览会没有写进去的规则。今年，一向保守的巴塞尔在精神上比以往更接近迈阿密。周一晚上的聚众狂欢简直就是对社会人类学的个案探究。303/Lisson/Miguel Abreu/Esther Schipper为西尔•弗洛伊（Ceal Floyer ）和弗洛里安•普拉姆霍索（Florian Plumhösl）在艺术咖啡举行啤酒和披萨派对，之后是Union的晚宴，在那里加文•布朗（Gavin Brown） 和萨迪•科斯（Sadie Coles）为霍洛维茨举行了一场自助宴，在喜欢供应德国小香肠的巴塞尔，这场小宴会可能是素食主义者们参加的一个最佳理由（霍洛维兹的展览叫Go Vegan）。皮特•布朗特（Peter Brant）和他的两个儿子哈里和小皮特，只是自顾自和罗博•布鲁特（Rob Pruitt ）与布朗闲谈。
在Volkshaus，Mickalene Thomas奉献出 “更好的日子”，这是她每晚给博览会专门打造的艺术吧。嘉宾DJ请到了Derrick Adams和Simon de Pury, 墙上挂着Wangechi Mutu, Duron Jackson, Lorna Simpson, Xaviera Simmons和Thomas自己的作品——这绝对是巴塞尔最酷的派对。艺术创作基金创办人伊方-福斯-威拉里尔（Yvonne Force Villareal）说：“我感觉我刚刚走进了你的画中！”Thomas回答：“你给我的作品增添了活力！”之后他就躲到吧台后调制饮料去了。太欢乐。
在巴塞尔有钱不是坏事儿。没有几个不出点儿血就从展厅出来的人。周二，一场早餐让收藏家们早早汇聚大厅。过道很拥挤，第一个小时里，每个展台处都开始招揽顾客。一个欧洲藏家问佩斯总监艾米丽简科尔文（Emily-Jane Kirwan）：“卡尔德多少钱？”回答是：“1200万美元。”“1200万？”收藏家重复着，回头又看了一眼。
1点左右，大厅里圈窗户旁的红色椅子上坐满了疲惫的画商和收藏家，多亏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Sprüth-Magers展位正中是伦哈德•穆夏（Reinhard Mucha）的一件吸引眼球的墙上新作。切尔西画商马克•本达（Mark Benda）就在不远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女版杰克逊。莫妮卡•斯普鲁斯（Monika Sprüth）则跟在第一次参加博览会的德国足球明星麦克•巴拉克（Michael Ballack）身边，帮他挡开一拥而上的粉丝。当他看到罗曼•阿布拉莫维奇（Roman Abramovich）和艺术顾问桑迪•海勒（Sandy Heller）一起出现时，巴拉克高呼：“我的老东家来了！”。“巴拉克刚刚买下了穆夏。”旁边一些人窃窃私语道。
Broad基金总监琼•海勒（Joanne Hyler）走进展位时，工作人员正在拿一张巴拉克最喜欢的巴尔德萨里（Baldessari）换下另一张。奈德杨（Nedda Young）说：“看着真新。”“真让人疯狂，但我喜欢。” 彼得•菲茨利（Peter Fischli）经过此地，顺道过来看看Fischli & Weiss1988年的石膏汽车。“真是好艺术，”他说。
多年前就很经典的艺术四处可见。画商们都出动了。鲁灵•奥古斯汀（Luhring Augustine）的展位看着很棒。加文•布朗（Gavin Brown）, 格拉斯通（Gladstone）, 香特尔•克罗塞尔（Chantal Crousel）， Cheim & Read, 多米尼克•勒维（Dominique Lévy）的也不错，后者在和罗伯特•穆钦（Robert Mnuchin）分家后，首次以独立画商的身份出现。当一身赛车手装扮的建筑师彼得•马里诺（Peter Marino）穿过拥挤的高古轩展位时，大批收藏家都向两边散开让道。一个旁观者说：“拉瑞卖那些‘马莉莲’卖得太久了，”她的眼睛还盯着马里诺远去的背影。
楼上，瑞士收藏家Ulla Dreyfus-Best穿着巴塞尔团队的上衣经过VIP区。她说：“标签不会告诉你这些，但是拜尔勒（Beyeler）里四张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s）都是我出的，所以肯定会很棒！”策展人西蒙•卡斯特茨（Simon Castets）和小汉斯午饭在Net Jets贵宾区吃了寿司，之前我跟着他们去了Features展区，去看经纪人们策划的主题或个体艺术项目。我们从第二层开始。我最喜欢的也是这部分，因为这里总能有新发现：Cherry 和Martin推出了Robert Heinecken的1986年的三联幻灯《电视上的超现实主义》（Surrealism on TV)，还有六十五岁的巴西艺术家索尼娅•戈莫斯（Sonia Gomes）在Mendes Wood的墙上作品，墨西哥建筑师城市规划师埃多拉多•特拉扎斯（Eduardo Terrazas）在Proyectos Monclova的关于人口增长的平面设计图。他的《指数增长》（Exponential Growth）里包含了一张记录1946年比基尼岛屿上原子弹爆炸试验的照片。“从那时起，我们就一直处于危机之中，” 特拉扎斯说。
帕布罗•布朗斯坦（Pablo Bronstein）的表演在Herald St的展台里进行。两个化装成罗伯斯庇尔和绝代艳后的演员刚刚“雨云”结束，看上去一脸轻松。他们不再说话，各自翻阅起同一本书。奥布莱斯特说：“又一座活体雕塑！”（之前我们已经看过几座）“要是收藏家愿意给出一百年的资金支持，那么博物馆就能每天都展出活体雕塑，就像展出大理石雕塑那样。所需要的只是一种新形式的合约。” 尼基•沃伯（Nicky Verber）点点头，但也只能说：“我觉得还没到那一步呢。”
此时，在外边的世界，土耳其爆发游行，希腊关闭了网络，俄罗斯宣布同性恋是危险人群。但是艺术交易却照样进行下去，直到晚餐时间，Regen Projects, Jonathan Viner, 303 Gallery, Michele Maccarone, Eva Presenhuber, Kamel Mennour, the Modern Institute, David Kordansky，这些地方协力在Schällenursli餐厅举行了一场自助宴会，在这个农庄里，瑞士小牛眼睁睁地看着厨师们烧烤着同类的肉肉。
一些人离开了，去往美术馆，但是午夜尚未降临，人群依然没有达到成帮结队的高峰。这里面有周•拉-普拉卡（Joe La Placa），他现在是伦敦的画商，早在八十年代加入了蒂亚戈•科特兹（Diego Cortez），将巴斯奎特带给了安妮娜•诺赛（Annina Nosei）。拉-普拉卡讲述了一段精彩的过往，这时弗朗西斯科•博纳米（Francesco Bonami）和马西莫•德卡罗（Massimo De Carlo）出现，很快，每个人都从城里四处涌到花园里，过来喝喝酒，午夜闲谈开始了。“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丹尼尔•布赫霍兹（Daniel Buchholz）问。我不知道他是指博览会还是喝酒。“怎么都不够，”他补充道，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这事儿我从来没有厌烦过。”
周三回到博览会和无极限现场，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失望，但这里现在似乎有更多的活体雕塑充斥其中，比如马丁•克里德（Martin Creed）派出的赛跑者在大厅里穿梭，阿玛里亚•皮卡（Amalia Pica）雇用的人四处站着，手里拿着一串彩色锦旗。我穿过艺术宣言单元，在那里，维也纳老牌画商胡伯特•温特（Hubert Winter）拿着朱迪斯•菲格尔（Judith Fegerl）用的电线灼墙，贾尼思•盖（Janice Guy）无休止地在他自己的展台内鼓捣塞吉•谢里普尼（Sergei Tcherepnin）的铜质雕塑“Pied Piper”，杰西卡•杰克逊-胡钦斯（Jessica Jackson Hutchins）则高调地与画商劳瑞尔•吉特伦（Laurel Gitlen）亮相。
这一切都没能帮所有人为晚上的活动做好准备。在Kunstmuseum, 提纳•布朗（Tina Brown）完全有潜质成为下一个芭芭拉•沃特斯（Barbara Walters）（记者），她采访了西斯特•盖茨（Theaster Gates），为Credit Suisse, Dasha Zhukova, Daphne Guinness, 好莱坞经纪人Bryan Lourd和《新闻周刊》/Daily Beast举行的艺术家对话和晚宴所做。在Der Teufelhof，瑞士出生的多米尼克•勒维（Dominique Lévy）挤在一百多个藏家、画商、朋友之中，庆祝她的新生意开启。这也是对即将关闭的L&M艺术画廊总监萨拉•沃森（Sarah Watson）的衷心致敬，Dmitri家族马戏团的演员们进行了一场特别的演出。客人涌进来时，身着红色衣服戴着高帽的小丑倒挂起来。晚宴期间，一个女人弹奏着西班牙吉他，放声歌唱。甜品的时间到了，勒维邀请每个人来到了院子，在那里，走钢丝的玛莎•迪米特里（Masha Dimitri）用一个太阳伞完成了一场轰动全场的表演，连安全网都没用。
虽然没有做统计，但我估计这是巴塞尔有史以来最不寻常的晚宴之一。还有什么可以与之相媲美？坎耶•韦斯特（Kanye West）怎样？当晚邮件和推特上发布了消息：说唱巨星将在设计大厅里举办一场免费的即兴演出，名为听觉派对，庆祝他的新专辑《Yeezus》发布。
故事开始于那天下午。在Salon 94/R & R的展位上，韦斯特突然表现出一股想登台演出的愿望，而且要用里克•欧文斯（Rick Owens）的椅子当道具。Rohatyn说：“那张椅子给了他灵感。”罗德曼•普莱麦克（ Rodman Primack）建议在他们展厅里做个音乐会。迈阿密收藏家克莱格•罗宾斯（Craig Robins）将这些都弄到一起，上演一场午夜秀。大约一千个白人聚集在黑暗的大厅里，韦斯特站在台上讨论，该跟两个艺术经纪人和负责声响的人做点什么。
午夜十二点半，欧文斯站在中央舞台深红的光中，韦斯特拿出电脑打开。大部分时间他是站在电脑屏幕前，播放专辑里的歌曲，抱怨声音不够大。他说自己是“一个名人男朋友”，还回顾了在艺术学校上学以及音乐和时尚巨星崛起的经历。“我真的是来巴塞尔和Kramlichs夫妇一起吃饭的，”当收藏家夫妇在前排就坐时，他这样说道。
四首歌之后，大家开始躁动起来。“唱一个，唱一个！”人们大声喊叫着。韦斯特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大家都安静下来，”他说，然后开始表演起疯狂的rap《新奴隶》，这首歌让每个人都震撼不已，都开始跟着哼起来。没有录音棚的束缚，令韦斯特成为流行乐坛顶级巨星舞台爆发力，使得这场演出绝对值得一看。沃森说，“太棒了！”韦斯特离开舞台站在门口，和每个经过的人握手，致谢。艺术巴塞尔总监马克•斯皮格勒（Marc Spiegler）称道：“这才称得上是一流。”
剩下的一周，势头似乎有点减弱，虽然一连串的展览还在进行，有麦奎因（Steve McQueen）在Schaulager的回顾展，博物馆的毕加索展，Beyeler的恩斯特展，有莫里吉奥•加特兰（Maurizio Cattelan）五个无头之马的标本展览。在回纽约的飞机上，我一直琢磨勒维说过的话，当时玛莎•迪米特里（Masha Dimitri）在Der Teufelhof进行了完美的走钢丝表演，她说：“对我而言，这就是艺术界。”
译／ 王丹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