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1865——伦敦皇家咖啡厅酒店落成;1915——红磨坊毁于火灾,伏尔泰酒馆在苏黎世诞生;1965——丽莎·明奈利首次亮相百老汇;2015——‘紫罗兰蟹’(Violet Crab)在伦敦开幕”,新闻稿这样写道。此次在大卫·罗伯茨艺术基金会(David Roberts Art Foundation)举办、由米洛万·法兰那托(Milovan Farranato)、文森特·奥诺雷(Vincent Honoré)和尼可莱塔·兰贝图奇(Nicoletta Lambertucci)策划的展览“紫罗兰蟹”,将一种明确非实体性的表演形式“卡巴莱”(cabaret)以实体作品形态呈现。
就在伏尔泰酒馆揭幕的一百年后,森·侯赛因·克拉克借此时机组织了“DZ主持紫罗兰蟹”(DZ Hosts the Violet Crab),堪称范本性地重现了“卡巴莱”这一在历史上以反叛著称、如今(无论是好是坏)时常被用作滑稽模仿手段的娱乐表演形式,并以此向它致敬。从展览入口便有一股即兴的气氛弥漫开来:由艺术家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请来的迎宾员一边果决地报出每一位宾客的到来、一边引领他们进入主展厅并在舞台前的鸡尾酒桌坐下。我们曾见过皮皮洛蒂·瑞斯特(Pipiloti Rist)在她自己的电影中出现,而对于这次被她称为“第一次表演”的作品,瑞斯特安排哈维尔·阿帕里奇奥(Javier Aparicio)代替自己并在她所营造出的夜店氛围中跳起充满挑逗性且反响热烈的脱衣舞,背景乐则是一首瑞斯特在1997年写下的歌(歌词包括“剃刀伤口留给你的血迹,让我如圣水般吮吸它”这样的语句,一些观众甚至好奇瑞斯特是否也对麦当娜最近的专辑有所影响)。艺术家詹娜·伊万诺娃(Zhana Ivanova)也在作品《借用的壮观》(Borrowed Splendour)中为自己找到了的“代言人”——她邀请被“植入”观众席的演员上台,自己则坐在舞台右侧透过麦克风向这些特殊的演员发号施令。表演中,由Citizens!乐队主唱汤姆·伯克和艺术家埃迪·皮克扮演的两个男性角色在争夺女主角(由画商皮拉尔·科里亚斯(Pilar Corrias)扮演)注意力的过程中,叠起的诡计使调情与权利的政治浮出水面。
像法庭剧一样,伊索贝尔·威廉姆斯(Isobel Williams)坐在舞台右侧的画架后用钢笔画纪录下整晚发生之事。真希望这些绘画能描绘出芭蕾舞者让·卡佩在表演《舞姬》(La Bayadère,最著名的版本由鲁道夫·努里耶夫演绎)中的舞步时的精妙姿态。而演员罗里·基斯(Rory Keys)则伴随着舞步诵读出一封克里斯杜洛斯·帕纳依度(Christodoulos Panayiotou)写给友人的内容鲜活的信件。在信中,克里斯杜洛斯描述了他在里加利的阿马尔菲海岛停留的经历(众所周知,这座岛与努里耶夫和尤利西斯的神话有着特别的关联),其抒情化的直抒胸臆也与侯赛因·克拉克和安雅·迪德曼(Anja Diettman)的更为诙谐的歌舞喜剧主持方式形成反差,后者以经典的“卡巴莱”式演绎出“卡巴莱”。
由于一些参加表演的艺术家通常并非以剧场作为创作媒介,因此他们也将舞台拓展出了别样的可能性。当西丽亚·汉普顿(Celia Hempton)身着男士黑色皮革摩托服走到观众前方时,我们便一眼可认出了她所贴合的魏玛时代女性施虐者形象,但当她打开房间内冷素的荧光灯并显露出服装的宽松和不合身时,汉普顿则转变作和之前假设截然不同的令人愉悦的形象。她粗鲁地在舞台上走动,并带着毫无畏惧的表情数次击打一个男人(马克·斯库里Marco Scuri)的肚子。在一整晚对性的再现的戏仿中,极少的停歇说明颠覆并非总是一本正经的诱人。
这一假设也在早些时候马修·迪克曼(Mattew Dickman)的表演中得到了验证。马修独自站在台上朗诵诗歌,这看似保守,实则是当晚最具迷惑性、最为新颖的表演:他将极度私密的语句——“你的脚踝令我想要狂欢,想要坐下同时祈求同时翻滚在藏有你的脚踝的那双马靴下”——同历史和流行文化通识并置(“葛底斯堡的演讲是所有演说中最精彩的…”)。观众给予了马修当晚最为喧闹的反应,这也表明了真正的创造性蔑视普遍观念中中产阶级的雅趣并将我们引向全新的境地。为保持匀恒,演出最终以回归到戏剧性的“卡巴莱”作为收尾——温迪·贝文(Wendy Bevan)庄重地演绎了她的“女歌手”角色。身着闪亮长裙的温迪站在聚光灯下,歌剧式的渐强音将观者拉离出之前表演所营造出的“实验性”氛围,这一片段提示着我们——“卡巴莱”毕竟如其定义,是一种娱乐。
译/ 钟若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