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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人欧仁·格林(Eugène Green)的第五部故事片《上智之堂》(La Sapienza, 2014)中, 名为亚历山大的中年法国建筑师来到意大利,准备完成一本关于巴洛克建筑师弗朗西斯科·波罗米尼(Francesco Borromini)的书。他的妻子阿莲诺和他一起前往意大利,二人通过和一对年轻人高弗雷多(Goffredo)和拉维纳(Lavinia)的对话,精神上得到了洗涤和重生。影片在美国由Kino Lorber发行,2015年3月20日开始在纽约林肯广场电影院上映。格林在此讲述了这部影片。
我是做不了年代片的。我认为当下的时刻包括过去和未来。我相信当今世界的根本问题是人们处在一个虚假的现在中,缺乏内在的精神生活。我的影片之所以运用巴洛克艺术和传统,是因为从巴洛克风格中,我们能看到活着的种种可能性,这方面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也包括精神层面;在拍电影时我尤其喜欢借助巴洛克风格去表达,因为对我而言,电影是最善于表现精神存在可能性的艺术形式。
我做戏剧导演多年,我认为戏剧和电影非常不同。在戏剧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为了达到一定的真实,有必要去经历绝对的虚假。电影则恰恰相反,原始素材一直都是真实的碎片。观众欣赏佳片时,能看到这些碎片汇聚成一个只在屏幕上存在的真实,在放映的过程里,这个现实也变成了观众的现实。
我做第一个电影《每夜》(Toutes les Nuits, 2001)时,发现了一套表达体系,并且运用在《上智之堂》里。电影语言在我所有的影片里多少都是一样的,我总是在寻求间接,总是想接近本质。
我的影片呈现对话的方式非常重要。一个人说话时,我们可以看到他或她直视对方。通过这种方式,观众就可感受到说话的人的所有能量。当人们交谈时,应该吸收通过言语所表现出来的交流能量;当我的电影对话紧张时,我就将摄像机放在两个角色中间,去观察这股来自谈话者彼此之间的动力交换。
我之前的影片《葡萄牙修女》(The Portuguese Nun, 2009), 里面是些性格温暖又开朗的人,而《上智之堂》里的角色恰恰相反,他们乖张,孤僻。在这个电影里,新婚夫妇亚历山大和阿莲诺已经失去了彼此沟通的能力。这两个人必须在彼此之间主动地拉开距离,以此来更好地审视他们自身的问题, 于是每个人就去接近一个更年轻的自己,高弗雷多(Goffredo)处在亚历山大的情况下,拉维纳(Lavinia)对应的是阿莲诺,这么做的目的是帮助他们去填平彼此之间的沟壑。
建筑师亚历山大做的都是现代项目,他意识到这些都是在很空洞的状态下完成的;而他的巴洛克鼻祖弗朗西斯科·波罗米尼(Francesco Borromini)所酿造的作品里,则充满了灵魂,令人自由地穿梭于光和空间之中。通过参观波罗米尼设计的教堂,在周围的村庄游荡,他开始有所领悟:艺术家是具有牺牲精神的人,这些人为了众生之益而留下作品。就这样,波罗米拯救了他和其他主角,在波罗米打造的一个令人更清楚地照见彼此的地方,他们获得了内在的重生。
使用镜子和镜中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做法了。我相信巴洛克给予我们最重要的课题就是关于自我矛盾的概念,双面镜能够将两个看似不相干的真实个体合二为一的过程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