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彼得·索尔(Peter Saul)仍然记得1953年从收音机听到艾瑟尔·罗森堡(Ethel Rosenberg)在纽约新新惩教所(Sing Sing Correctional Facility)被送上电椅处决时的情景——按照当时播音员的描述,处决过程中,死囚艾瑟尔的头发都烧起来了。在展览“彼得·索尔:罪与罚”里,我们可以看到这幅画,画中的艾瑟尔皮肤橙红,被绑在一张荧光绿的电椅上。这次覆盖索尔六十年职业生涯的个展一共展示了六十多件艺术家黑暗、阴郁,同时让人笑中带泪的画作。由马西米利亚诺·吉奥尼(Massimiliano Gioni )和加里·卡利恩-穆拉亚力(Gary Carrion-Murayari)策划的本次展览将在纽约新美术馆展出至2020年5月31日。本文中,已年过八旬的画家与我们谈到了生活、运气,以及对承认的需求中包含的陷阱。
第一次在纽约举办作品展感觉很棒。马西米利亚诺和加里几年前联系我说要做展览,而且想出了一个概念框架。几张电椅画将构成这次展览的核心部分——包括连环杀手约翰·韦恩·盖西(John Wayne Gacy)和超人被处决的画。我完全不干涉策展人的决定。我也没有试图强迫他们干嘛。在那样一种机构层面,你基本不可能推动任何人做任何事,所以我只是放松享受整个过程。
实际上,这次展览给人感觉这么好还挺让我吃惊的。两三年前,这事儿对我来说还完全无法想象。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抱类似的期待。长期以来,我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儿,安安静静,没什么人注意。同时,我也有这种不需要太多肯定的能力。当然,也不是完全不需要,可能还是得有一点点,但和大多数艺术家相比,我对肯定和赞赏的需求没有那么高。我是从自己的教学中发现这一点的——我在奥斯汀的德州大学教画画教了近二十年。我看到大部分学生甚至下不了笔,因为你得先给他很多肯定,他才能开始画。我正好相反:面对画布,我充满热情。我在画画的时候不会想到其他人如何。
这也意味着,负面意见或否定意见从来不会真的干扰到我。事实上,我觉得所有批评都是某种赞美。过去这些年,我的作品惹恼过各种各样不同的人。这个并不是我有意为之——我只是很喜欢使用和探讨某些主题,因为它们是很棒的材料。通常也是很可怕、很麻烦的东西!我可能不该这么说,因为听起来态度太不正确,但我很享受画越南战争,我很享受画抓狂的女人——我画的所有东西都让我享受!我不要求我的画与公众达成一致。但我也不要求它们跟我达成一致。
一幅画我大概花一个月左右完成——最开始我会浪费几天时间担心这里担心那里。我一次只画一张。画框是我的一位木匠朋友帮忙做的。画框挺贵,有点儿像定制大型家具。不管怎样,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要画什么样的图像,这一步最难。一旦这点上有了感觉,颜色和形状都会跟着慢慢浮现。我自己觉得自己是在为观众提供很多可看的东西。当代艺术通常不爱给出太多内容,对吧?但我愿意给——我往一张手绘的图像里装了很多东西。我努力不为“受过教育的”少数人做艺术。对我的观众我都一视同仁。
刚刚开始走上创作道路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为啥做艺术是一件挺体面的事,这让人有些失望。我直接否定了这一点,完全受不了。我决心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很多人不明白我到底在干嘛。但我很感谢我的第一位艺术经纪人阿兰·弗拉姆金(Allan Frumkin)——他在大约十八年前去世——他理解我。从1960年左右到1997年,他是我唯一的支持者。他,还有另外三四个藏家是唯一喜欢我作品的人。在某些方面,阿兰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能遇见他是我的运气。
我的生活过得很好。我跟我的妻子萨莉,她是一位雕塑家,结婚四十五年。我们相处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我也非常非常幸运——我将我作为艺术家得到的一切大部分都归功于运气。基本上,我只是过自己的日子,日子过得还不错。这场新美术馆的展览算是一次小小的加分。我挺喜欢的。
采访/ Alex Jovanovi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