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颜峻

客厅巡演现场。左:颜峻,右:Olaf Hochherz。摄影:Lara

颜峻,声音、文字工作者,撒把芥末/观音唱片发起者,2005年发明了实验音乐活动“水陆观音”和Mini Midi音乐节,现为FEN乐队成员。2012年在上海斯沃琪艺术中心做为期四个月的驻地活动,在此期间举办、参与多场音乐会及艺术展览,在7月5日至28日举办了“客厅巡演”活动,上门到邀请者家中进行表演,对音箱设备都不做要求。他在访问中谈到该项目、驻地期间与上海艺术家的交流、观众反馈及自己对声音艺术的理解。

2003年非典那段时间,大概半年,地下摇滚没有了,我没东西可写了,我觉得好吧,那个时代确实过去了,但我还有一种革命激情,所以我去就搞实验,当时是这个状态,很玩命的。因为演出一直没有好的音箱和环境,所以我就想,那干脆就不要完美的音箱,也可以不要专业的场地,在最乱,最私人,最远离仪式的生活空间,这个最不可能发生音乐会的地方让它发生,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其实不一定是设备。之前和殷漪聊过好几次声音艺术跟音乐到底是咋回事。我觉得那些60年代到90年代的经典声音艺术、实验音乐、前卫音乐,很多东西都消化在今天新的即兴音乐、实验音乐里了,不管是概念还是技术、理论。音乐这个事情的发生取决于几个元素:空间,时间,表演者,听众。如果这4个元素都有了,那音乐按理说就可以发生了。所以就是怎么样让4个元素之间发生关系,并让关系变得更好更合适,这就是客厅巡演的基本出发点。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表演者起到一个中介,或者说巫师、灵媒这样一个在场的角色。哪怕是凯奇那些没有声音的东西,也需要表演者承担这个角色,只有他在场的时候他才能说我在表演,所谓的大自然也罢,城市交通噪音也罢,观众是通过表演者来听。但是我可以不要舞台或把舞台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比如说现在用这个线把大家这样连起来,它一方面是一个象征性的东西——用线连起来,你会有一种很直接的被联系起来的感觉;它也是很实际的,每一个人的举动都会影响声音的结构。第一段表演也是,影响反馈的因素特别多,我自己是不能完全控制的。反馈是从零开始的,话筒对着音箱的时候从哪一点开始反馈的,没有人可以说的清楚,但是有了一点以后就变成无数点了,因为它在重复自身,所以理论上讲,我可以说我没有用任何材料,空气是它的环境。我们在这儿临时举办了音乐会,我假想这个空间就永远被改变了。改变是很小的,但住在这个空间里的人会被这个经验带动一点点,我想它会在未来继续发生。音乐会结束以后,你的大脑还会继续演奏下去,演奏其他的音乐会,比如说走在路上听到一段什么声音,就停下来了听那个声音,这是最低限度、最小意义上的活动。

“客厅巡演”去年在北京办过一次,很多人会问为什么用“瓜子”,上海没有人问。其实我把瓜子当成乐器,多半是二重奏,就是嗑瓜子,另外一个人演奏一样乐器,通常都搭配的特别好,我觉得可能别人会一下子感觉到音乐可以化约为有声音、没有声音、中间间隔多长,到这个地步它仍然是音乐。在北京,我的观众各种各样,有学生,有搞音乐的,有无业游民,有上班族,但绝对不像上海这样,艺术圈的比较多。对声音艺术,大多数中国人一直宽容度很高,充满热情,但不付代价的”尝新鲜“谁都愿意,真的愿意付出一点点代价的却很少。北京好像谈论这个事情的人是多了,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作品没有变多,艺术家没有变多,没有人花钱来做什么事情,你也看不到什么展览,很少,几乎是没有的,音乐会也是一样。我觉得现场说明一切,你花了5个小时那是真的把这个当回事,时间能检验一个人诚实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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