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人问及自身时，巴尔蒂斯：“巴尔蒂斯是一名画家，人们对他一无所知。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些画吧。”同样的话也可以用在Cumwizard69420身上。纽约艺术圈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可能Cheim & Read画廊的人除外，他们那边最近办了一场Cumwizard69420的小型作品展，题目叫做“美国人”（The Americans）。珍妮·伯兰德（Jenny Borland）知道他是谁；两年前，珍妮在她中国城空间Jenny’s的群展里展出了十二张Cumwizard69420的画。两家画廊都拒绝透露艺术家的真实姓名或身份，据说是艺术家要求保持匿名。但最近Artnet.com“油漆未干”（Wet Paint）栏目的专栏作家安妮·阿姆斯特朗（Annie Armstrong）跟Cumwizard69420做了一次采访，问出他的真名是迈克尔·克拉克（Michael Clark），现居宾夕法尼亚州。谈到其他个人生活细节时，艺术家就没那么配合，但我们还是能掌握一些基本信息。自学成才，二十六岁，疫情封控期间开始做艺术。还行，说得过去。那让我们来看画吧，这些画在他不久前开始通过社交平台发布后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最近甚至收获了一批粉丝。
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塞尚说过，‘我喜欢画那些在乡下自然变老的人。’而我说，我喜欢画那些在纽约你死我活的竞争中被撕成碎片的人。”要我说：Cumwizard69420喜欢画那些被互联网吃干嚼净再吐出来的可笑角色。
被Cumwizard69420挑中入画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已经是众人怀疑或嘲讽的观看（以及“评论”）对象，所以他们要么是声名远播，要么是臭名昭著。共通点说真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形象都已经在网上流传许久，为艺术家制造了可用题材，尽管他很可能从来不认识这些人，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以及他们为什么被骂或者因什么出名。
Cumwizard69420的画中人物有一部分是裸体的胖子；还有一部分是变态。不少是老人。挺多都在进行某种形式的性交、裸露或自慰行为，被弄得看上去很下流或者很神经，而且并不是出于他们自身的原因或者意愿，而更多因为他们的图像被制作出来就是为了满足网上第三方窥视者们幼稚、滑稽以及/或者猥亵的需求。任何作品，如果起了“城市的边缘有一处黑暗”（There’s a Darkness on the Edge of Town）这种题目，我可能都会喜欢，但Cumwizard69420创作于2022年的这幅布面油画尤其不错。你瞧，一个影影绰绰的裸体男正在马路中间的路灯下给自己口交，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戴安··阿勃斯（Diane Arbus）：“你在街上看到一个人，基本上你注意到的都是他的缺点。”
如前文所述，部分画中人物要么声名远播，要么臭名昭著，比如艾伦·德杰尼勒斯（Ellen DeGeneres），格希莱恩·麦克斯韦尔（Ghislaine Maxwell），坎耶·维斯特（Kanye West）等等。其中有些是跨性别或同性恋者，很多是黑人，还有一些穷白人。不好意思，我忘了“穷白人”这个说法是否不礼貌了。没关系；我的编辑会告诉我。我不会让他纠正用语粗鲁的地方，因为我想这些文字与Cumwizard69420的能量相匹配，并保证所有人都能理解我说的“可笑”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那些被当作笑料的人，而且必须按美国媒体用语惯例来理解，即包括所有看起来滑稽的人——基本上就是指失败者——身上所有让人反感的特征，不幸的是，该群体往往牵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群。除了所有不是白人的人，还包括所有不富有的人；所有不年轻、不瘦、不漂亮的人；所有神志不清楚的人；所有身体不健全的人；所有不处在一段稳定的、异性恋本位、具有繁殖功能的关系里的人；所有无法与自身或我们所处的系统达成和解的人。其中有些人是活该，有些不是（谁有这个判断权呢？）；有些是罪犯，有些不是。任何在我们的文化里被当成闹剧典型遭受群嘲或围攻的人都是Cumwizard69420的绘画素材，让他可以从我们只有负面新闻价值的日常现实这一巨大悲剧中提炼出视觉喜剧。
加米安·尤利亚诺-维拉尼（Jamian Juliano-Villani）2019年与彼得·索尔（Peter Saul）的对话：“我可以说一句吗？我一直说谁画特朗普谁弱智，结果你就画了一张特朗普！”Cheim & Read的展览上展出了一张小小的唐纳德·特朗普肖像画。加上Cumwizard69420这种名字，你可能会觉得艺术家是个弱智。但我怀疑他超级棒。
在这张题为《特朗普》（2022）的肖像画中，我们的前总统身穿一件白色polo衫，就像他打高尔夫球时常穿的那种，戴一顶“让美国再次伟大”的红帽子。他身处户外，天气很好，明亮的阳光让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梳成鸭尾式发型的金色头发被风吹到脑后，脸和脖子都因为日晒和年龄显得凹凸不平。颜料的处理笨拙但笃定，颜色的运用非常出众。角色塑造体现出的良好幽默感以及由此建立起来的基本尊严是站得住脚的。看上去有点像小布什（George W. Bush）会画的那种画。要不是旁边挂着的一幅画里画着一个只穿一条内裤、瘫倒在床上的肥胖白男人（《睡美人》，2022），说它出自布什之手估计也不会有人怀疑。特朗普看起来蠢得要死；旁边可怜的“美人儿”看起来累得要死。两人都显得人味儿十足。
“Cumwizard69420：美国人”展期持续到3月18日。
萨姆·麦金尼斯（Sam McKinniss）是一位艺术家，现居康涅狄格州和纽约。
文／ 萨姆·麦金尼斯
译／ 杜可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