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回顾过去的这一年,《艺术论坛》邀请了多位国际艺术家为我们推荐他们在2024年中最难忘的一场展览或一个艺术事件。

琼·乔纳斯(Joan Jonas):
拉文·查孔 (Raven Chacon),纽约瑞士学院(Swiss Institute, New York)
拉文·查孔的展览和表演作品“鸟喙中的蠕虫之所见”(A Worm’s Eye View from a Bird’s Beak)围绕艺术家成长的纳瓦霍族保留地(Navajo Nation)广袤的地貌,以及被原住民与殖民主义的遭遇所塑造的其他种种展开。这场结合了声音、录像和图形谱(其中之一以壁画形式呈现)的展览单纯就是很美,同时也是对查孔的世界和他的经历的一次重要呈现。

佩特里特·哈利拉杰(Petrit Halilaj):
“一般理念”(General Idea),柏林格罗皮乌斯博物馆(Gropius Bau),由亚当·韦尔奇(Adam Welch)、比阿特丽克斯·鲁夫( Beatrix Ruf)和泽珀拉·艾尔德斯(Zippora Elders)策划
进入展览现场,看到艺术小组“一般理念”用塑料泡沫板包围着玩具海豹(《世纪末》[Fin de Siecle, 1990])的“自画像”,我情不自禁地流泪了:这样表现正在消失的东西——消失的冰山,以及艺术家在艾滋病危机期间的生命——实在精彩。他们使用服装的方式让我深有同感,也让我开始思考自己作品中的身份问题和对动物的使用——鸟,海鸥,以及和阿尔瓦罗·乌尔巴诺(Álvaro Urbano)合作的浣熊作品。
从这一核心装置穿到展览的其余部分,整个空间被规划得极其井井有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艺术家对结构、色彩和形式的运用,以及这些形式特性如何让我体会到强烈的情感张力。这种情感在结构上是如此平易近人,既让人鼓舞,也令人感动;你了解到了关于他们的事情,更对所有那些你不设身其中就必然觉得可怕或难以接近的问题中内在的美感产生了亲近感。他们用自己的时间以如此直接的方式为酷儿群体说出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想到了小组成员豪尔赫·宗塔(Jorge Zontal)和菲利斯.帕特兹(Felix Partz)的去世,但即便“一般理念”已经不在,他们的作品却依然具有如此强有力的生命力和存在感。

瑞安· 甘德(Ryan Gander):
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威尼斯海关大楼博物馆(Punta Della Dogana)
对我来说,艺术家最大的成就就是打破人们的期待。在展览中看到意料之内的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说起来有点疯狂,我们工作在整个社会中唯一一个可以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被认为是疯子的领域。在艺术界,一切皆有可能——无论是难以置信,还是难以想象。水银冰激凌、重新设计的汽车穿梭餐厅服务员的制服、自创的词汇、棍上的狗屎……但还是有百分之九十的艺术墨守成规,成了只能挂在墙上的矩形平面。
走进皮埃尔·于热的世界,就像是第一次看到一种颜色:这里充盈着你从未想到过的地点、时刻、关系和碰撞;无论你喜不喜欢,这些感觉在你搭公交车回家路上仍然会挥之不去。在这个新的艺术界中,有麦当劳,也有“主厨包办”(omakase),对应截然不同的两批受众:一方想要被取悦,另一方想要被挑战。对我而言,皮埃尔是主厨包办的大师,其作品具有对所有人包容和开放的普世特质,只因它们触及了我们所有人的共同之处:人何以为人。他是为数不多的仍能激励我(带着健康的嫉妒心态)去工作室的艺术家之一。

范加(Jes Fan):
保罗·普菲佛尔(Paul Pfeiffer),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Los Angeles)
好电影能让你在走出电影院忘记自己是否仍置身电影中。保罗在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展览“自由诞生的序章”(Prologue to the Story of the Birth of Freedom)就做到了这一点。我去看了两次,每次离开时都觉得展览的频率仍然留在了我的体内。

阿奇·摩尔(Archie Moore):
卢茨·巴切尔(Lutz Bacher),伦敦Raven Row当代艺术展览空间
走进Raven Row的正门,我立刻觉得自己被卢茨·巴切尔的世界——无论她到底是谁——卷入和包围其中。她的真实身份揭晓了吗?
在声音和光线的环绕下,我踩过沙地,看到了老电视机上闪烁的荧幕,好奇着转角处或下一个房间里会有什么。这座十八世纪建筑的建筑特色——废弃的壁炉、嘎吱作响的木地板——总是难免进入视线中,而它们却似乎与巴切尔的晶体管收音机、旧风琴和消音泡棉相得益彰。伴随着背景声中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不断重复着“请”(please)字,我思考着究竟是什么让这些物件、声音和视觉元素能够完全统一在这个“旧念体”(cornceptual,一个由已故纽约画廊主科林·德兰德[Colin de Land]创造的术语,被巴切尔采纳)装置中。我觉得这并不重要,因为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的乐趣足以令人满足,我可以稍后再想,因为我确信我在这里的感官经验此后还会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乔丹·纳萨尔(Jordan Nassar):
瓦法·盖奈姆(Wafa Ghnaim)
虽然瓦法·盖奈姆不是一位通常意义上的艺术家,但这位巴勒斯坦的服饰史学家、研究员、策展人和教育家却是我心目中过去一年最令人鼓舞的文化生产者。2024年,她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安东尼奥·拉蒂纺织品中心(Antonio Ratti Textile Center)和古代近东艺术部(Department of Ancient Near Eastern Art)完成了为期一年的高级研究员工作,研究并记录了博物馆收藏的四十多件巴勒斯坦刺绣品的来源。在我看来,当巴勒斯坦人民、我们的文化和历史正面临着被抹去的威胁时,盖奈姆联通了巴勒斯坦口述史、古代世界和物质文化科学分析的工作在此刻至关重要。

玛丽安娜·西姆内特(Marianna Simnett):
凯绥·珂勒惠支(Käthe Kollwitz),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 New York)
无论是描绘隐秘爱者的拥抱,还是母亲紧紧包住自己死去的孩子,珂勒惠支对1900年代柏林的深邃凝视都彻底打动了我。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刻,她也拒绝将目光移开。她那微妙的线条让我产生深深的共鸣,这种真正被艺术攫住的感觉极其稀有——幸运的话一年也只有一次。
本文为选译.
译/ 钟若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