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SLANT
我第一次见到肖雄是在2004年春天。那时我去北京二万五千里文化传播中心(现长征空间)工作才几个星期,刚开始认识其他几位同事:卢文、翁志娟,和来自西安的艺术家岳路平。当时,我们正在准备安装岳路平的一件作品,作为“民间的力量”系列展览的一部分。作品主体是一座以喷绘布组成的蒙古包,印在里面的是陕西省北部农村村民的大幅照片。岳路平给我们画了搭建图纸,我们在讨论怎么把这件作品组装起来。肖雄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空间的。皮肤黝黑、一头长发、烟不离手的他很快开始给我们分析怎么搭建最好。最后完工效果不错——我们用了大量防水布胶带。
肖雄如同我的大哥一般。在很多方面,我们的关系也像一场有趣的跨文化实验。我们合作紧密,他年长、有经验、了解中国,而我是刚刚从美国德克萨斯州搬到北京的24岁愣头青。我们在不同层面弥补了对方的短板,中间也不乏意见分歧。在我们对话中,有时候,为了强调自己的观点,肖雄会叫我的英文全名“戴维Tung” (带着中文口音)。
在长征的四年间,我们一起完成了诸多项目和空间的装修,包括:延川剪纸大普查项目的收集归档(为此我在窑洞住了半年的时间,还算幸运。肖雄为了项目还有后期跟了两年多)及其在2004年上海双年展上的呈现;2005年的群展“装修——生产关系”、李天炳个展、“长征计划——唐人街”在2005年横滨三年展上的呈现,以及长征计划在同年亚太三年展上的呈现;2006年杨少斌的“纵深800米”,以及“长征计划——延安”;2007年的群展“NONO”;2008年的林天苗个展“妈的”和徐震个展“可能性第一”。我记得2008年11月在徐震的个展开幕晚饭上有朋友问我的当时的感受,我的回答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金融危机的影响开始显现,过去几年由北京奥运带动的雀跃感戛然停止。在这迅速发展的四年里,我们也以我们的方式为当代艺术实践在中国的奠基做出了贡献,但我们一起长征的岁月就告一段落了。
自那时起,我们会在不同的艺术活动碰上,先是北京,最近几年是上海。两人都搬来上海之后,我们曾经屡次说要约出来见面,但始终没成。说实话,我也记不清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虽然我知道,他一点儿没变。
为老朋友写悼词在于删繁就简。总有一种欲望想用各种有趣的故事、生活的细节、经历的寓意填满纸张,直抒胸臆,试图拾遗补阙。我最终还是选择记录的方式。前文所列举的项目/展览仅仅是肖雄参与和完成的工作中的一小部分。我将重点放在了我们一同工作的那段时间,而略去了肖雄自己的艺术实践,以及他在长征之外的工作。这些记录只是线索,等待更多和肖雄一起合作过的人继续展开他们的故事。
董道兹(David Tung)是伦敦里森画廊上海总监,2009年至2014年任北京长征空间总监.
文/ 董道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