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SLANT
莫里斯·布朗肖-《黑暗托马》
安娜在弥留之际,体会到了两种死亡。房间中的东西逐渐被撤掉,所有与生的喜悦有关的东西消失了,母亲的眼睛日渐暗淡,以及亲友小心翼翼的探视——一切让她留恋生命的物都被剥夺了——他们在教她死,死亡在他们之间升起。甚至安娜也在暗暗思量是否应该学做一个得体的濒死之人。
然而,另一种死,一种全然陌生的死,也向她抛来橄榄枝。这第二种死,也许就是布朗肖所说的无个性的、中性的、客观的死亡?死曾被人们歌咏为浸透着生的果实,死被生的光明照亮,在这样的逻辑下,死往往也成为生的反面,即生的藏污纳垢之所。生的一切晦暗在人的濒死时刻涌现,如同安娜所经历的。向死而生的说法,布朗肖不能同意,因生的傲慢将死完全统摄住了。这种死亡难以描述,因其处于意义的外界。托马,在安娜逝去之后,出于爱和友谊,也进入了同一样死亡(不是自杀),他活着,但是他也死了。
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黑暗托马》,林长杰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6月.
傅丹-blauorange 2007获奖艺术家手制书
在傅丹名为《02.02.1861》的作品中,他的父亲不断地抄写一封法国传教士在越南殉道前写给父亲的信,寄给购买它的人们。在这封绝笔信中,修士将生命比作鲜花,而死亡,不过是经由至上的育园人温柔的采摘。这封饱含死亡气息与虔诚的信,因其平静与决绝,洋溢着生的力量。
傅丹获得blauorange prize之后制作的这一出版物同样采用邮寄包裹的形式,里面填着几本薄薄的册子、一个保存着几张照片的防水信封和一份报纸。这些零散之物似乎本应属于一个摆在房间角落、被灰尘覆盖的盒子。艺术家将“僭越”体制的文件、生活照、越南的创伤历史、父亲打造的“方舟”、信、展览图册、游记、作品等等,以一种有心而又私密的态度收集在一起。一个人经验与历史交织的时空盛在一个邮政包裹当中,不知可流浪到何处,供何人翻看。
Danh Vo,《Untitled》,artist’s book,Kerber Verlag, Bielefeld/Leipzig,2007.
顾随,叶嘉莹,《顾随诗词讲记》
顾先生不单单是讲诗词,讲字里行间的意蕴,还讲如何生活,把如何读诗、如何写诗、如何生活揉捏在一起。对顾随来说,重要的不是诗,而是如何像个诗人一样去生活。有如后者,“即便作不出一句合平仄的诗,那么不论行立坐卧都是诗人。”诗是一种自我技术,一种作为审美的生活。顾先生讲人要沉静,在悲哀、污浊中见喜悦与高洁,讲人要有余裕,要从容,这是作好诗的基本。再而是语言的推敲与锤炼,且要小心浮丽,要懂得沉郁顿挫之美。他讲,雅而无力,是俗,俗不可怕,怕酸腐气,雅必有力,才打动人。这书禁得起一遍又一遍地读,象泉水一样清冽和动听,可抚慰今人的心灵。
顾随,《顾随诗词讲记》, 叶嘉莹整理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
王小雨是一名现居北京的策展人、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