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世界之间
人们就这样达成共识:从图们江的另一端纵身跃入湍流,偷越国境线到吉林的朝鲜人朱贤健,在中国服刑八年后,面对越来越逼近的刑满日期,并不意外的再次纵身,翻越高墙,开始逃亡。人们说,这是为了抗拒押遣回朝,不假思索。他在东北的寒冬里流荡于本该无人的风景区,远处若干黑点袭来,他听见四声枪响,两枪打在天上,两枪打在腿上,他知道自己没有挣扎的必要。回想起这一生,就像在雪地里倒行,每退一步都要扫去面前的脚印。忽然顺着一声沉闷,看见雪盖下的尺冰湖面在他脚下裂开一道蜿蜒,这就像是他的世界,一直被分为两半,一半永远留在了故乡,一半早已离开了故乡。
2021年底,我回到老家长春。此时,捉拿朱贤健的悬赏金已逐步拉高,在离出逃监狱四十公里远的吉林黑瞎子沟风景区,他终于被逮捕。据说,黑瞎子沟在清朝时属宁古塔昂邦章京所辖,林密雪厚,是满人的萨哈林,是流放与苦役之路的尽头。 我和几个东北的朝族朋友聊起此事,关于朱贤健,大家也没有什么别于常识的小道消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朱贤健本属朝鲜特种部队,2004年其姐脱北后,朱贤健全家即遭牵连,朱被遣赴新星郡龙北煤矿劳改,一呆就是九年。最终在2013年偷渡图们江来到吉林。我和这几位朋友又聊起这些年几个有名的脱北者,朱贤健的双重出逃好像只是诸多传奇经历之一,没能比传奇更具传奇色彩。他们离开的决心都那么确定,即使图们江的这一边只能是个中转站而不是终点。
难民,在人们的常识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