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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能的瞳孔

左:建筑师Rajiv Saini和艺术家Shilpa Gupta. (除特殊标明,全文摄影:Beth Citron);右:艺术家-策展人Sudarshan Shetty及其女儿在《流亡诗人金字塔》前.(摄影: Ashiesh Shah)

“是的,这是个星期一。”第三届科钦-穆泽里斯双年展充满戏谑口气的邀请函上这样写道。“这意味着完美一周的开始。”然而就在12月12日的开幕之前几天,印度艺术圈大家庭已经陆续抵达孟买,参加德里静物画画廊(Gallery Nature Morte)举办的苏博德·古普塔(Subodh Gupta)超大型个展——他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在这座城市举办过个展了——以及戴雅妮塔·辛格(Dayanita Singh)在孟买城市博物馆(Bhau Daji Lad Museum)的精彩展览,展览中包括了她的摄影作品以及那些装在书、盒子和旅行箱里的移动博物馆。

周日的时候,孟买-科钦航线已经变得异常繁忙,把艺术圈里的众人运到喀拉拉(Kerala),此时艺术家-策展人苏达山·薛堤(Sudarshan Shetty)策划的展览还没有全部完成。画廊家Shireen Gandhy、Ursula Krinzinger、Prateek和Priyanka Raja夫妇以及Atsuko Ninagawa都在其中,此外还有艺术家古普塔、Jitish和Reena Kallat夫妇,Vivan Sundaram以及理论家Geeta Kapur。跟前两届双年展一样,大量作品在开幕第一周的时候尚未展出。这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来说有点郁闷,然而乐观主义者却更乐意把这看作一个见证展览逐步成型的机会。薛堤召集了来自31个国家的97位艺术家的作品,展览主题定为“在瞳孔中形成” (Forming in the Pupil of an Eye),这个优雅的句子出自诗人莎米沙·莫汉提(Sharmistha Mohanty)的作品,作为一个展览题目相当晦涩,但却和薛堤个人创作里的那种轻微的黑暗以及观念化倾向相契合。

左:艺术家Joan Jonas和Thao Phan;右:艺术家及科钦-穆泽里斯双年展创建人Bose Krishnamachari和孟买城市博物馆馆长Tasneem Zakaria Mehta.

“我觉得我迷路了,而且不是好的那种迷路。”艺术家维沙·达尔(Vishal K. Dar)谈到在阿莱西·希德戈(Aleš Šteger) 的迷宫式作品《流亡诗人金字塔》(Pyramid of Exiled Poets)里转悠的体验时说道,这件作品参考吉萨金字塔(Great Pyramid of Giza)的造型,用木头、垫子、粪便以及泥浆制成。这也可以看作对在双年展主场馆阿斯平沃尔馆(Aspinwall House)里游走体验的一种隐喻: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相邻空间里的作品几乎没有什么关联度,这难免让人感到震惊。不过有时也会有些令人愉快的意外发现——比如微雕艺术家拉萨洛(Desmond Lazaro)的装置作品《承诺:卷轴画》(Promise: The Scroll Paintings),这件作品展现了他的家族于上世纪50年代从缅甸仰光移民到英国利兹的故事,把家庭和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国族议题联系在了一起。他充满诗意的组合里包括依据童年记忆片段创作的绘画如《妈妈的花》(Mum’s Flowers)——母亲制作的珍贵的塑料玫瑰——这些大型卷轴绘画戏剧化地呈现了大量官方与非官方的图像,像是他祖父的英国护照照片页。

阿勒颇的坏消息周三才传到科钦(网路过慢的结果),智利诗人劳尔·朱利塔
(Raúl Zurita)的作品《痛苦之海》(Sea of Pain)与之产生了呼应。该装置要求人们穿过一个注有浅水的大堂,抵达一个献给五岁的加利普·科迪(Galip Kurdi)的文本。加利普·科迪在去年秋天的叙利亚危机中丧生,他三岁的弟弟艾伦(Aylan Kurdi)的溺亡照片传遍了全世界。虽然我很欣赏这种直击内心的体验,但却怀疑艺术家与这一主题的关联度,以及他对于水的使用(在这个海边的双年展很常见)是否与事件具备足够强的联系。更令人感同身受的是一旁来自奥斯陆的艺术家卡米尔·诺曼特(Camille Norment)的声音装置《原初》(Prime)。观众面朝大海,远处一艘小船偶尔安静地穿过门框,木头长椅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源自非裔美国教堂的哀叹声,”作品旁的标签写道。这声音穿透全身,给人一种平静感。

左:艺术家Dayanita Singh;右:艺术家Anant Joshi和Dhruvi Acharya.

派对上,对话不可避免的从艺术转到了政治。(实际上也不只是派对。机场的出租车司机直接问我“你们美国是怎么回事儿?”——我大概永远也没办法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但在科钦,最紧要的问题还是对最近印度“废钞令”的关注,这个法案在理论上是要通过废除现有大额纸钞来减少腐败现象,但实际上大大影响了日常交易,即便对特权阶层来说也是一样。正如PIX联合创始人Nandita Jaishankar Allana所说:“我们印度人已经习惯排队了。”这既是在双年展开幕派对上拿饮料的情况,更是在全国各地ATM机前排几小时的队等着取一张2000卢比的纸钞的遭遇(价值约30美元,但很难花出去,因为找零的小额钞票短缺)。

阿斯平沃尔馆门口花20卢比可以乘人力车到达其他场地与活动现场。在几个官方场馆里,安纳德仓库(Anand Warehouse)的作品最强也最为集中,包括艺术家Bharat Sikka的摄影和物件装置,以及Shumona Goel和Shai Heredia创作于2012年的电影作品《I Am Micro》——这部精彩的电影是关于独立电影衰落的思考。

左:艺术家Daniele Galliano;右:画商Shireen Gandhy和艺术家Desmond Lazaro.

在马拉巴尔馆(Malabar House),戴雅妮塔·辛格展示了她的最新项目“科钦盒子”(Kochi Box),该展览包括了一个木制相框以及30张她于2014年在科钦拍摄的照片。提森·博内米萨当代艺术美术馆(Thyssen-Bornemisza Art Contemporary,简称TBA21)策划了一个为期3天的密集项目,由“探险队领导” Ute Meta Bauer,Cesar Garcia以及TBA21学院策展人Stefanie Hessle发起组织,展览从对海洋的思考出发,广泛而深入地讨论了移民、气候变化以及地球未来等话题。

TBA21的项目每晚都有现场表演。第一晚,纽约的艺术家克里斯·迈尔斯(Christopher Myers)用音乐的形式提出了一个关于文化“中间性”概念的对话,谈及了部分歌曲在不同地区的同步性,以及去年九月他在慕尼黑与难民儿童共处的经历,“在此处和彼处难以为继的平衡。”第二晚,琼·乔纳斯(Joan Jonas)在科钦的捕鱼网旁的场地做了一场关于人类与海洋生命关系的精彩的表演性谈话,不仅吸引了大量艺术圈人士,连街头摊贩和路人也围聚了过来。虽然乔纳斯这个表演部分源自她去年参加另一个海滨双年展(威尼斯双年展)的作品,但这个项目却是为科钦量身定制的。当她提到的“Uncle Fish”时——一个卡尔维诺笔下拒绝离开大海回归陆地“文明”家庭的角色,人们无法不感受到科钦的绝妙之处,以及这个处在印度边缘地带的城市在今天不断进行的探索的重要性。

左:纺织品史学家/设计师Mayank Mansingh Kaul,艺术家Vishal K. Dar,Brown Paper Bag联合创始人Mansi Poddar和建筑师Ashiesh Shah;右:艺术家Christopher Myers.

译/ 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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