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11月13日,周四,倪海峰个展《维娃拉迪法兰西》(差异万岁Vive la Difference)在箭厂空间开幕。这恐怕是北京最小的空间,其大小约等于橱窗,却位于雍和宫旁边的国子监街的箭厂胡同,地理位置超卓。该非赢利空间由策展人姚嘉善和艺术家王卫、其妻何颖宜与翁维于四月份创办,本次展览和9月27日在卓越空间开幕的《亚生产》有着上下文的关系。艺术家把一张来自网络Hermès的T台时装图片,同样的工厂碎布料分别交给箭厂空间的邻居:一家夫妻裁缝店,和一个由两位外国年轻设计师经营的高级时装工作室。得到的两件截然不同,各有千秋的同款时装,在“橱窗”内展出。中国裁缝放弃了艺术家提供的布料,理由是“不好看,也太碎了。”
这两件作品,加上倪海峰2007年于荷兰莱顿市(Leiden)初展的作品《碎布的回归》,大约完成了他的“碎布三部曲”。《维娃拉迪法兰西》乃为该空间量身订造,展出效果奇妙,更胜于798。夜幕降临,空间隔壁的包子铺蒸气升腾,骑自行车的居民一晃而过,不时有几位文艺青年拿着相机,或者一位胡同老大妈满腹狐疑地驻足作品前。艺术,紧挨着生活。用王鲁炎的话说:“这件作品模糊了艺术和商品的属性。”
11月15日,王庆松个展《惊惶.恐怖.暴力》在玛蕊乐画廊开幕。其中三张《硬座车厢》照片曾是PKM画廊今年夏天的王庆松个展《小心》的主打作品。这次展出的,还有录像《大厦》、装置《迎宾牌》、一大块散发着血腥气的剁肉板,一只整羊曾躺在上面被五六个人剁了五六天,直到木板表面被剁碎脱落,此作品题为《123,456刀》。还有两个被投射多次、看起来像出土文物的飞镖盘——《888,888镖和666,666镖》。
作为一位以摄影起家的艺术家,他展出的三件沧桑实物又都“一鸭两吃”地被拍成了照片,成为一组作品。“所有作品集中表现同一主题:恐惧及恐惧症。艺术家自己也在不断抗争使他不舒服的记忆和感觉。”(展览前言)
11月16日晚,“Dior与中国艺术家”展览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第二次开幕。前一天是时尚圈和娱乐圈的热闹,名流云集,今天才轮到艺术圈。15日除了参展艺术家,和他们限量的亲友(据说是两名),就没听说什么别的艺术家获邀。张曼玉、约翰.加里亚诺、查利兹.塞隆、张震、林志玲等,均出席了晚宴。今夜红毯、粉丝、奥迪A6车队、救护车、路障不再,场面恢复正常。
这可能是今年最后最“事儿”的一个事了。从巴黎运来的真正古董衫,彰显高级定制的高贵/昂贵血统,虽然也不过才六十年历史。展览的豪华艺术家阵容里,三个人来自设计/时尚界。建筑设计师马岩松设计的“模型”用来陈列Dior的包恰如其分。时晓凡的摄影《玻璃箱里的陌生人》则非常贴近时装大片。
叶锦添设计的展场主要元素是竹子和镜子。竹林与草皮是活的,手工制做的竹地板通道逶迤连接各个空间,观众仿佛置身《夜宴》开场的王子的隐居院落,吴彦祖随时可能穿着白袍现身。原本Dior想要“带有中国味的法式庭院”,叶锦添硬是说服Dior高层,塞给他们一个“带有法国味的中式庭院”。在效仿中国园林上,如果没有那么大量煞风景的镜子和玻璃,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作为秀场说得过去,作为艺术品展厅,这是一个凶险的所在。艺术家太多(22位),个人空间被局限得过小,泛滥的反光和倒影,使几件作品受到影响,亦使场地显得cheap;竹通道虽然制造出某种高低错落,但限制了观众观看作品的位置和角度;窄滑的地板表面,再加上“渐欲迷人眼”的镜子,是意外的温床。一位老先生在转弯处打了一个踉跄。若不是工作人员从旁提醒,只顾取景的我至少也摔了两跤。
张洹用皮毛缝制的“三号巨人”的对面,树立着李松松的装置“光包”,以氖气灯管编织的放大尺寸Lady Dior经典包,像一座虚荣的纪念碑。本意难以直视的刺眼灯光,被Dior方面罩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这一窜改,极好地诠释了时尚和艺术的本质区别:后者摇晃观众,试图开启心灵;前者取悦顾客,致力于开启他们的钱包。
酒会上,艺术家陈文波评价说:“经济不景气,这件事要两方面看。好的方面是,给艺术家撒了一把钱,让人看到了钱的力量。不好的方面是,艺术变成了设计。”寒冬下,这一场时尚与艺术的交欢,貌似一对露水鸳鸯的匆忙苟合。当时很刺激,过后,却余下说不出的空虚。
文/ 任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