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兰

  • 所见所闻 DIARY 2010.11.03

    上海的手势 [上海]

    2010年10月23日下午,出门去上海美术馆的时候,下着濛濛细雨,杨福东说:“这场雨是笼罩在高士明心头的一块阴霾。”如果这是真的话,至少在人头攒动的第八届上海双年展开幕式上,我没看出来。作为本届展览的三位主策展人中最年轻的一位,高士明脸上洋溢着的更多是意气风发。他同时还担任上个月于杭州新成立的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学院的常务副院长。这个学院由原先的三个较为“当代艺术”的系:新媒体系、综合艺术系和艺术策划系,整合而成。外界普遍看好高士明的仕途。他要足够机智才能想出“巡回排演”这样一个时髦、国际化、有丰富可能性的主题。双年展的另外两位主策展人是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和上海美术馆馆长李磊。

    这届的双年展,没有了恐龙、火车这类出现在零八年双年展上的吸引眼球的大作品。这些象征着艺术市场鼎盛时期的傲慢与自豪、追求体量与一掷千金的大型装置,像那个“什么都能卖”的时代一样,一去不返。如果说那种独特的趣味还遗留下一丝余韵的话,那可能是张洹从浙江衢州搬至一楼展厅的有着450年历史的木结构明清老祠堂。这是他一年前为比利时皇家歌剧院导演的歌剧《塞魅丽》的舞美主体结构。穿行在基本按原样布置的古老祠堂内,我似乎懂了为什么有人称张洹为“艺术圈的张艺谋”。

    五十多位艺术家/组合瓜分了这幢优雅的英式建筑——前“上海跑马总会”大楼。一楼的主要空间被“胡志明小道”所占领。这个由长征空间“外包”的项目,作为第八届上海双年

  • 所见所闻 DIARY 2010.09.16

    来自历史的风 [北京]

    2010年9月9日晚,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里,设立于香港的亚洲艺术文献库(AAA) ,携手美国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展示他们共同的成果——文献库的“未来的材料:记录1980-1990 当代中国艺术”计划,以及MoMA 出版的《中国当代艺术:原始文献》。这两个纪实项目通过记录、收集和翻译重要的论述、原始素材和文本,企图复原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来的发展轨迹。

    作为开场白,亚洲艺术文献库的董事会主席杜柏贞女士(Jane Debevoise)说:“研究历史,既可以澄清事实,也可以提出问题。”亚洲艺术文献库的“未来的材料”既是一批可供研究者亲临检索的历史资料,也可以通过项目专属的中英文网站china1980s.org查阅。杜柏贞女士介绍,为了深入研究1980-1990这个当代中国艺术的重要时期,机构特地展开了一个专题文献项目,花了4年时间,收集、整理和保存这些弥足珍贵的纪实和原始素材。目前,这个项目已收集了数百本80年代出版物,完成了75 次录像采访及一部纪录片《萨特与邓丽君:1980年代的广东当代艺术》,并将包括费大为、张晓刚、郑胜天、吕澎、毛旭辉、吴山专等艺术家、批评家在内的私人珍藏进行了数字扫描。

    纽约MoMA国际项目总监Jay A.Levenson先生介绍了《中国当代艺术:原始文献》这本书。该书甄选了前卫艺术团体的宣言、重要展览的前言、代表性的艺术家之著作、重要的评析论文等原始文本译成英文。书内收录的文本按时间排列,循序渐进地引领读者追溯中国前卫艺术由1976年至2006

  • 所见所闻 DIARY 2010.04.18

    改造历史[北京]

    潮流兴对当代艺术盘点,4月,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的开馆展就题为:“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进程•绘画篇”。5月4日,另一场大派对,是“改造历史•2000年—2009年中国新艺术”开幕式。

    在国家会议中心举行的此次展览,囊括了九成你应该知道的中国艺术家,达到创纪录的291人,作品千余件,展场一万三千平米,投资一千八百万。这一展览从发出邀请信到开幕,历时一年有多,幕后的操作可以追溯到几年前。十天前,“改造历史——中国青年新艺术邀请展”分别在今日美术馆和阿拉里奥北京已率先拉开帷幕。那边展出65位较为年轻的艺术家的一百多件作品。

    主策展人是艺术史家、批评家吕澎,另外两位策展人分别是朱朱和台湾的高千惠。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徐震、艾未未、王兴伟、蔡国强等艺术家瞩目地缺席此次展览,更多的艺术家,包括之前腹诽展览的人,最终还是出现在参展名单上。当一张“历史号”特快列车的车票发到手上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不被留在站台上。

    展览由“特别文献展”、“主题展”、“气质与文明”、“平凡的奇观”四个单元组成。“特别文献展”是以“F4”、黄永砯、徐冰、刘小东等前辈为代表的“功成名就”单元,“主题展”的参展艺术家有李松松、储云、邱志杰、仇晓飞等正当盛年的艺术家,可以被视为一个扩大版的“中坚”展。“气质与文明”为“当代水墨”单元。“平凡的奇观”则是“台湾馆”。一个没有台湾元素的文献展,怎么可能是政治正确的?

    张晓刚的

  • 所见所闻 DIARY 2010.04.09

    感官世界[北京]

    2009年4月的第一个周末,一系列展览中至少有三个都与“感官”有关,或者说“玩身体的”。

    4月2日傍晚,“唐人当代艺术中心”,泰国艺术家里克力•提拉瓦尼(Rirkrit Tiravanija)的个展《别干了》正在举行闭幕式。在1月9日的开幕式上,Rirkrit请来的师傅曾为观众奉上豆腐脑和油条。这天的闭幕式上,Rirkrit围着白围裙,在制砖机附近逡巡,视察排着队缓慢通过炉膛的羊腿、烤鸭们。策展人吴承祖则在展厅另一头戴着耳机打碟。泰国香料的气味弥漫展厅。

    里克力•提拉瓦尼表示:“我不喜欢开幕式。人们来,作品摆在那儿,结束了。对我来说,那并不是结束。”他指着砖头上的编号说:“这里一共有14,086块砖,正好足以建造一间普通的北京‘胡同’房屋。有朋友建议说,不如他把所有砖都买下来,然后让我设计,盖一个真正的房屋。我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建议。”

    吴承祖证实说:“他(Rirkrit)讨厌派对。这是工作。”吴回忆说,在开幕式上,艺术家指挥工人舀豆腐脑、刻字、烤砖。完了两人去喝酒,Rirkrit告诉他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砖窑工人习惯顺便在窑炉上烤Pizza。他们当即决定要搞一个这样的闭幕式,用制砖炉给大家烤肉和咖哩饭。

    来宾不少,食欲旺盛,食物却供应得很慢。我没有等到咖哩饭出炉,只等到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讲座于七点四十结束后,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和马岩松一行也出现在“唐人”。趁机拍了一张两位艺术家的合影,等到明天他们的展览《感觉即真实》开幕时,这两颗明星一定被团团包围,不得近身。

  • 所见所闻 DIARY 2010.03.16

    江湖之后[北京]

    2010年3月6日,星期六,惊蛰次日,这一天至少有7个展览开幕。观众蛰伏一冬之后,似乎也重新焕发了对艺术的热情。无论走到哪儿,出勤率都很高。

    当日,草场地艺术区,香格纳画廊“没顶公司”的“蔓延”展开幕。这个个展的举行刚好印证了徐震去年出席“中坚”展时所言:“公司效益很好,很快要到北京开‘分公司’了。”“没顶”最新出品,依然走国际政治幽默的路线,嘻笑调侃,皆成作品。我问公司的法人代表徐震:“‘徐震’真的不回来了吗?”他笑答:“‘徐震’现在没有‘没顶’值钱啦!”

    同日,草场地的前波画廊展出的是两位年轻艺术家的个展,他们都师出名门,碰巧,也都是26岁。左边展厅是苑瑗的“褪色时光”,宝丽莱范儿的模糊感,令人羡慕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可能由于她的父亲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制片人,展厅里明显多了一些非艺术圈的观众,甚至来了一个小明星。因为艺人的出现,苑瑗的“褪色时光”展览消息上了次日的网易娱乐和新浪娱乐。

    步入右展厅的“赤•磷”展,叶楠看起来却不像自己个展开幕,脸上笼罩着一层说不好是“失落”还是“沮丧”的阴翳。我进去转了一圈,蛮干净的丝网版画,不至于差到令人沮丧。叶楠使用了赤磷这种化学物质作为其中一种颜料,即火柴盒侧面的摩擦层的主要成分,里面还掺入了少量高锰酸钾和粘合剂。

    忽然有人带我走入了小厅,我瞬间理解了叶楠的表情。他最激动人心的一件作品,在展出前的十四个小时,意外被付之一炬。这

  • 所见所闻 DIARY 2009.11.23

    在革命的中间 [北京]

    2009年11月15日,《中坚——新世纪中国艺术的八个关键形象》群展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开幕。

    这个具有预言和“加冕”性质的标题,以某种故意为之的挑衅态度,迅速成为圈中热议的话题。没有入选的人拿“中坚”一词开玩笑,选中的人一遍遍被媒体问到同样的问题:“你觉得‘中坚’意味着什么?

    储云说:“我觉得是一种认可,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徐震笑而回答:“很好啊,‘中坚’会成为别人的学习对象、讽刺对象、竞争对象。”郑国谷有点无奈:“我们刚好在中间,被他们选中,变成了‘中坚’。”邱志杰则表示:“‘中坚’要坚一点才好啊,如果‘中坚’这些人都不坚的话,那上面和下面不就更疲软了吗?”

    这个以代际划分的展览,策划方式有点像今年上半年纽约新美术馆举办的《比耶稣还年轻的一代》群展——来自25个国家共50位艺术家,均小于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年龄:33岁。《中坚》展的两位艺术家曹斐、储云,正巧也参加了那个展览。

    《中坚》这个展览当然也可以被叫做《70‘后》或《比王小波还年轻的一代》(他享年45岁)。“最老”的参展艺术家邱志杰生于1969年,开展前不久刚度过他的四十岁生日。由于历史原因,在中国大陆,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生人通常被视为价值观和行为方式不同的两代人。《中坚》开幕前两天,爆出邱志杰当选官方新成立的机构——中国当代艺术院最年轻的院士的新闻,这毫不令人奇怪。因为他正好站在两代人的交界,向左或向右,都可以逢圆。

  • 所见所闻 DIARY 2009.11.01

    另一次碰撞 [北京]

    2009年10月10日中午,英国艺术家安东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在尤伦斯艺术中心举行了一个讲座,盛名之下,座无虚席。

    这位因“亚洲土地”艺术计划而广为中国同行所熟知的艺术家,此次是在常青画廊呈现自己在北京的第二个个展。第一次是“亚洲土地”的巡回展,展出地点在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艺术空间”。当时展出了安东尼•葛姆雷与几百位广州象山小学的学生和家长,一起制造出的二十二万个手掌大小的红土泥人。“那是一个集体性的项目,而这个展览(“另一个奇异Another Singularity”,)是个体性的。” 安东尼•葛姆雷说。

    安东尼•葛姆雷的成名之作是一系列真人大小的铸铅人体雕塑,常常以自己为模特,试图研究躯体与其内部/外部空间之间的关系。葛姆雷的历史和人类学学习背景在他的作品里清晰可见,但他自己在讲座中声称,他在澳大利亚的一个项目《澳大利亚腹地》(Inside Australia)的工作方法,是“反人类学的”。“人类学是去田野考察,从人家的部落或者遗迹里拿走一些东西,放到大学或者博物馆里。我的做法则反其道而行之。”

    安东尼•葛姆雷在澳大利亚西部内陆沙漠十七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放置了51个雕塑,从远处看,这些雕塑小得难以辨认。这些雕塑,是他利用一个软件,三维扫描当地部落人的形体,将得到的结果加以抽象后铸做而成的。

    葛姆雷表示:“我接受了观念艺术训

  • 所见所闻 DIARY 2009.09.27

    北京,正在发生

    在北京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各个艺术区又热闹起来。9月16日下午,在位于建外SOHO地下商铺的“这个店”,Julieta Aranda(胡里亚特•阿兰达)、Anton Vidokle(安东•维多柯尔)、 Martha Rosler(玛莎•罗斯勒)和胡昉以及“这个店”的工作人员Michael Eddy,在五十多名观众面前展开对话。“当铺”是一个计划,邀请艺术家以99元人民币(在国外是99美金)典当小型作品,并通过这些质押品的流通和展出,探讨“一个艺术品是如何得到价值的”。

    玛莎•罗斯勒在七十年代在美术馆搞起来的“车库拍卖”,是将低端物品放到高端环境中,而“当铺”恰好相反。2007年10月在纽约开业的“当铺”,于去年2月底,受金融海啸所累,破产关张。当时便有传言说,“当铺”要移师一个高增长地区,北京和鹿特丹都是热门之选。这个项目以后会是一个流动的“当铺”,在“这个店”的运营是从9月到11月。在此期间,任何艺术家都可以自行拿作品去典当。当然,店方没有收下的义务。

    一个外国人要想在中国大陆请人来打理一间艺术品“当铺”,还有哪里比“维他命”的“这个店”更称职的呢?空间主持人之一胡昉写过一本名为《消费乌托邦》的小说,他们在理念上显然是契合的。根据圈内流行的说法,胡昉和张巍最早打通去往西方世界的通道,就是在协助安东尼•葛姆雷在中国成功实施“亚洲土地”计划之后。那是“维他命”空间刚成立的2002年底至2004年间的事,张巍担任了这个项目在中国的艺术顾问,胡昉和她后来共同出版了《土地》一书。因此,“维他命”对于推动和实施这类“三来一补”艺术项目可谓驾轻就熟。

  • 所见所闻 DIARY 2009.09.19

    上海一周

    9月的第二个礼拜,上海热闹非凡。在“上海当代”博览会开幕前开幕后,一系列个展群展竞相开锣。单9月6日一日,莫干山50号就有周啸虎在比翼的个展、香格纳画廊MadeIn所谓的“中东当代艺术展”、小平画廊的袁远个展、中国美院新媒体系的后起之秀“双飞”组合的“不问路在何方”和北京艺术家足球队的“踢艺术”展。

    当晚,这五个展览齐聚吃开幕饭,宴开14席,来了近200人。推杯换盏间,一位北京艺术家环顾四周,都是熟面孔,不禁感叹道:“北京没人啦!”另一位艺术家补充说:“如果恐怖分子在这里扔一颗炸弹,中国美术一夜回到美协时代。”还好并没有这么无聊的恐怖分子,即使有,他们也都被周啸虎揪去当演员了。

    稍后的卡拉OK,更是移师钱柜最大的包房,足以容纳一百多人唱K。场面之壮观,以至第二天大家才想起来猜测:昨晚到底是谁买的单?答案是:M50创意园区请饭,北京艺术家球队“T-Art”负责娱乐。以王兴伟为首的球队,在四得公园苦练了一年,两天后,以一比二惜败于上海艺术家球队。

    这个黄金档期的最大赢家是MadeIn,曾用名:徐震。他选择在此时脱掉“徐震”这个旧马甲,推出以他本人为法人、艺术总监的MadeIn,一间生产当代艺术的文化创意公司,(中文名为“没顶”文化有限公司),可谓赚尽眼球。同一时间,在香格纳、“上海当代”博览会、松江、民生美术馆(在这里是作为“徐震”)四面开花。放弃“徐震”这个品牌,可以看作是徐“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一步高招。

  • 所见所闻 DIARY 2009.09.03

    个展云集的周末 [北京]

    2009年8月29日,三个个展在北京798和草场地艺术区同日开幕,这几乎是金融危机以来最繁荣的一个周末,为九月初即将拉开的上海展季制造先声。

    第一站:陈文令个展《紧急出口》,798的卓越空间。继《积累----广东快车下一站》群展上林一林的那头鼻衔美元的牛之后,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巨型牛的雕塑,它们的指向都是:华尔街。唯林一林《我来自华尔街》(2006)创作那年,美国经济尚好,而陈文令的《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展出的今天,人们还困于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衰退谷底,期盼曙光,观看牛雕的心情也大不相同。

    和去年的个展《物神》一样,陈文令的开幕现场总是人山人海,鲜花、美酒和贵宾常备。他的福建同乡,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再次出席开幕式并致辞。范馆长表示,“文令在2009年没有虚度光阴,在自己的艺术道路上不断探索,拿出了更尖锐、更有震撼力的作品。”

    是否更尖锐不好说,更有震撼力是明摆着的。一团破土而出的运动中的屁,将一头健硕金牛冲上半空。金牛的双角则将头上长角的一个精壮男死死顶在墙上,墙上出现裂痕。此男人是麦道夫。这高五米八、长十一米的牛和屁,据陈文令在草图上的阐述,“暗喻虚拟经济犹如原子弹一般的巨大威力”。

    现场展示的草图中,最初的几个设想,一个是放屁金牛在砖墙上顶死一匹马,名为“2008年金融海啸纪念碑”,另一个是放屁金牛袭击自由女神。相比之下,现在呈现的作品是较佳选择。据说这个作品最初的起源是民间的俗语:“牛气冲天”。

  • 所见所闻 DIARY 2009.02.23

    如何抚慰失败者

    2009年2月15日,邱志杰个展“破冰——南京长江大桥计划之三”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开幕。

    在外展厅,一艘铁锈色的船头在破碎的冰面上呈下沉之势,绕到背面,内部被茂盛的盆栽植物所占据。经过甬道,进入主展厅,三千余平方米的大厅被营造成一间巨大的船之内部,沿梁柱立起由废旧枕木所建构的龙骨板,大幅地面为锈色钢板所覆盖,无数,至少感觉上是无数的作品散布大厅内。邱志杰有画作题名为《人类一旦面对伟大的事物他的自我就会摇晃》,观众在他的个展现场恰恰也容易产生类似的摇晃或者晕眩。

    从2008年7月上海证大现代美术馆的“庄子的镇静剂——南京长江大桥自杀现象干预计划之一”隆重启程,历经8月新加坡泰勒版画院的“大桥·南京·天下”,这个始自2007年的宏大计划如今来到了“之三”的阶段。途中还穿插了若干没有“冠名权”的小插曲:2008年9月广州三年展的“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10月北京前波画廊的“莫愁”展,11月香港汉雅轩的“大桥·南京·天下”展。

    这一次,“自杀现象干预”的气息被淡化了,没有了“档案馆”的文献资料展示,然而“破冰”展仍然是邱志杰所倡导的“总体艺术”的体现。作品、非作品、泛作品界限暧昧,现场充斥着一派理想主义的浪漫情怀和对失败者的怜惜抚慰。

    根据艺术家的草图,喻示着残存水面的船头的,则是一进大门的作品《破冰》。主展厅的两侧是枕木树林,中央是由装置《失败之城》、《被举起的滑

  • 所见所闻 DIARY 2008.12.14

    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

    12月6日,梯空间群展“断舌”开幕。想不到在艺术的寒冬,还有这么一次浩浩荡荡的群展,还有这么一次开幕饭和开幕酒。没有发放画册,也就罢了。

    “杭州残联主席”陈晓云在他的录像《狴》里,再次表现出对畸零人、鞭打和绳子的爱好,十台湖蓝色大卡车围困着一名男演员,洒水车淋下倾盆大雨,泥泞中,演员持鞭而立,不时鞭打泥地。因为标题奇特的发音:BI,我们都猜测是艺术家自己发明的字,陈晓云辩说:“有这个字,古代的一种兽,代表‘禁锢、驱赶’,就是门环上的那只。”

    正在此时,展厅一角传来巨响,周啸虎的气球作品《甚至怀有恐惧》炸了。我揪住梯空间的王泡泡说:“很久没看过这么有爆发力的作品啦。”泡泡回答:“这是意外!每个气球都爆,得多少钱啊?”话虽这么说,当黑色气象大气球慢慢鼓涨,充塞空间的时候,还是有观众捂住耳朵。

    大厅的一面墙上是张慧的新作《怪坡分析》1-4,其中一张写着字:“1987年的防风林/2008。。。”2008年葱茏的绿色枝蔓覆盖了1987年的红色铁门,这道门是艺术家住所小区的门。非常隐晦的去红色化指向。另一张描绘流水线作业场景,其实画的是三鹿奶粉的车间。对于这组画面上奇怪的黑色圆形,张慧的解释是:“画面有自主性。有时候,画面需要这么一点儿东西,就给它这么一点儿。”

    切断的台球桌、沙发和暖气片(刘韡作品)搁在展厅中间;三条真的狼从天花板悬垂下来,琴嘎的这件作品曾因材料问题未能在欧洲展出。同场展出的陈劭雄水墨动画系列,因片中出现两秒钟的性爱镜头而被2007年的上海博览会禁映。

  • 所见所闻 DIARY 2008.12.03

    目标的重影 [北京]

    11月29日,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李青个展“重影”开幕,策展人朱朱。

    当我走进空间,发觉自己像一个在下午四点半就把自己喝大了的酒鬼,周围事物均成双成对。如果说艾未未是一位排比句大师的话,那么李青无疑是对偶句大师,有上联,必有下联,出手成双。他的和金江波相近的空旷、全景式的摄影作品,或可视为横批。

    浏览了一下李青绘画的题材,大约可分为两大类:知识分子/文艺工作者,政治人物/场景。在中国,这两组东西相加,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就约等于:暴力。这种暴力,可以在他施加于他的绘画作品的“行为”:鞭打、对粘、分开……中寻见。对于一时没法想明白什么叫“智性绘画”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个理解李青绘画的紧急入口。

    展厅正中,是由六组乒乓球台和玻璃构成的装置作品“训练桌”,每张球台的中间都竖着一道玻璃幕墙,每位上场选手只能自己跟自己玩。是的,很多人也这么说“当代艺术圈”来着。当然,我不肯定这是艺术家的意图。在这个玻璃训练房的对面墙上,挂着另一张乒乓球桌:《乒乓之二》,左桌面印着中国的版图,右面印着世界地图,桌面上溅有在今年南京三年展上打球的颜料点。

    在今年春天在美国DF2画廊李青个展上展出的,是《乒乓之一》,主要区别是右边印的是美国地图。这作品很IKEA(宜家),万一入选威尼斯双年展,只要换上意大利地图即可。中国VS美国、VS世界、VS任何一个国家,对话、博弈,在同一而互毁中相生相克,如法炮制。

  • 所见所闻 DIARY 2008.11.17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儿

    11月13日,周四,倪海峰个展《维娃拉迪法兰西》(差异万岁Vive la Difference)在箭厂空间开幕。这恐怕是北京最小的空间,其大小约等于橱窗,却位于雍和宫旁边的国子监街的箭厂胡同,地理位置超卓。该非赢利空间由策展人姚嘉善和艺术家王卫、其妻何颖宜与翁维于四月份创办,本次展览和9月27日在卓越空间开幕的《亚生产》有着上下文的关系。艺术家把一张来自网络Hermès的T台时装图片,同样的工厂碎布料分别交给箭厂空间的邻居:一家夫妻裁缝店,和一个由两位外国年轻设计师经营的高级时装工作室。得到的两件截然不同,各有千秋的同款时装,在“橱窗”内展出。中国裁缝放弃了艺术家提供的布料,理由是“不好看,也太碎了。”

    这两件作品,加上倪海峰2007年于荷兰莱顿市(Leiden)初展的作品《碎布的回归》,大约完成了他的“碎布三部曲”。《维娃拉迪法兰西》乃为该空间量身订造,展出效果奇妙,更胜于798。夜幕降临,空间隔壁的包子铺蒸气升腾,骑自行车的居民一晃而过,不时有几位文艺青年拿着相机,或者一位胡同老大妈满腹狐疑地驻足作品前。艺术,紧挨着生活。用王鲁炎的话说:“这件作品模糊了艺术和商品的属性。”

    11月15日,王庆松个展《惊惶.恐怖.暴力》在玛蕊乐画廊开幕。其中三张《硬座车厢》照片曾是PKM画廊今年夏天的王庆松个展《小心》的主打作品。这次展出的,还有录像《大厦》、装置《迎宾牌》、一大块散发着血腥气的剁肉板,一只整羊曾躺在上面被五六个人剁了五六天,直到木板表面被剁碎脱落,此作品题为《123,456刀》。还有两个被投射多次、看起来像出土文物的飞镖盘——《888,888镖和666,666镖》。

  • 所见所闻 DIARY 2008.11.10

    冬天里的一把火

    上周末可能是岁末北京小圈子最忙的一个周末。从表面看来,北京当代艺术活动的热度和北京的气温、国际艺术市场的温度呈反比。

    11月6日,周四,中国美术馆的“与UBS对话:企业收藏论坛”。嘉宾名单比实际产出远为吸引。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这些杰出人士未能擦出火花,他们只是或长或短地汇报了自己过往事迹。包括凤凰卫视主持人曾子墨在内的中央美院艺术收藏与投资研究生课程班的学员列席了论坛。

    像往常一样,越是成功的人越是言简意赅。乌利·希克先生仅用了四分钟就讲完他在瑞士荣格集团任董事时推动企业收藏当代艺术的事。他表示当代艺术是用来开启媒体从业人员心灵的一种方式,激发创造力,鼓励他们从多个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员工也说过“我的孩子/猴子也可以做成这样”的风凉话。

    当晚,收藏家张锐在家中设宴款待了Petra Arends博士(瑞银集团艺术珍藏执行董事)、希克先生、部分瑞银中国区的高层、今日美术馆馆长张子康等。张锐的收藏品充分融入了他的生活。去盥洗室的路上,我被站在大厅一角阴影里的孙原、彭禹的四个超级写实的“披头士”老头吓了一跳。似乎为了印证主人在致辞时所说的,希克先生的话影响了他的一生,《麻将》的画册被放置在了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希克那席话的大意是:成功的企业家有很多,驻华大使也络绎不绝,但作为收藏家的我,只有一个。

  • 所见所闻 DIARY 2008.11.04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11月1日,徐震个展“可能性第一”于长征空间开幕。

    漫长的布展期,免不了在局上见到徐震。为了保持“婴儿”式的新鲜与无知,我刻意没有打听任何展览信息。结果,一进漆黑寒冷的外展厅,我这个“婴儿”就抓狂了:看也看不清,拍也拍不了。是的,我看见一个太空舱,舱口悬挂着一颗转动的蓝色地球,另一面墙上镶着四块监视屏,可以看见有人在舱内活动。抓住黑暗中漂移过来的一个人影,Waling Boers,如落水者逮住海上一块木板:“你看懂了吗?”桦林回答:“大概是关于过去、未来、高科技的什么。”

    掀起遮光帘,踏入内展厅,几乎致盲。明亮刺眼的黑非洲,一名三岁黑人女童穿着小裤衩,在母亲、秃鹫和墙根儿一排观众的注视下,在土地上跑来跑去。室内热气蒸腾。

    是再现普利策获奖摄影师Kevin Carter的新闻图片《饥饿的苏丹》,就是让作者扛不住“人言可畏”,自杀了事的那张图片。虽然秃鹫是假的,儿童也健康活泼,现场还是让人不舒服。看与被看的关系,令人饱受折磨。在人类巨大痛苦面前,(即便是仿冒的痛苦),大家干耗着,觉得看也不对,不看也不对;说笑不对,不说笑也不对。

    “亲身承受苦难是一回事,在生活中面对那些表现苦难的照片则是另外一回事。后者并不一定能增强他人的良知和同情他人的能力,相反,有时它还会破坏这些美好的情感。(苏珊.桑塔格)” 面对这复制的摄影画面,观众很容易产生道德上的拧巴感,既然Kevin

  • 所见所闻 DIARY 2008.10.27

    到此莫愁

    10月25日,邱志杰新作展《莫愁》于北京前波画廊开幕。

    入口右手的展厅,分为两部分。外面大房间是装置《莫愁》,其雏形见于:“《南京》系列和《大桥》系列的初步构思2008-1-9:

    一个假山石,被削成几何晶体形,(类似于石膏像中的亚历山大切面像),安置在空间正中的水池中。被切下来的部分贴在四周墙上,太湖石有凹凸纹理的一面朝外。顺着墙边有盲道,盲人顺着盲道走,可以摸到这些浮雕状的假山石切片。一股瀑布打在几何形的‘假山石 ’ 上。很多年以后,把几何形重新磨成假山石。”(摘自邱志杰博客)现场所见,准确地实现了这个方案的现在时部分。 里面的小房间,相对的两面墙,右边是一张石版画《莫愁》,左边是一张水墨《海底捞针:一个若有所思的打捞者》。

    那张石版画是这件同名装置作品的缘起。相传莫愁是南朝时齐国洛阳一美女,识草药,家贫卖身葬父,远嫁金陵,不见容于舅姑,投湖自尽。“南京”且“自尽”,《莫愁》展可顺理成章归入《南京长江大桥自杀干预计划》的谱系。

    《莫愁》隶属于《南京》石版画系列,这个系列是“既是早期想象的图像化,也是要为此后的工作勾画一张地形图。”(语出邱志杰博客)同时也可以视为是一些装置的草图。该系列曾于7月-8月“上海证大”邱志杰个展《庄子的镇静剂》的“思想库”部分展出。至于《海底捞针:一个若有所思的打捞者》的标题,则来自海波,指的是老邱本人。“对于我的这个关涉于历史的计划,他(海波)说,他之所以非常喜欢,全力支持,是因为,我是‘一个若有所思的打捞者’”。(摘自邱志杰博客)所以,那间内室里,是老邱和莫愁女二人,相看两不厌。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