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美国偶像[纽约]

左:佳士得战后与当代艺术部门联合负责人Amy Cappellazzo; 右:艺术家Louise Lawler(图片提供:David Velasco)。

“女士们!一千到一千五。”穿灰色运动裤的女士望着第四十五号拍品——安迪•沃霍尔的《银色丽兹》说。她的意思是估价: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美元。

“绷得不太好,”另一个穿Burberry外套的女士不屑地说。她指的是画布。“Trixie的丈夫有一幅沃霍尔在餐馆纸巾上画的自画像,”第三个人炫耀道。

左:Salman Rushdie; 右: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Jeffrey Deitch(图片提供:Erika Nusser)。

佳士得周二战后和当代艺术品夜间拍卖会最后一次公共“观礼”的确看着有点儿像丧礼探访会,多年不见的远房亲戚聚在一起暗中观察竞争形势。一脸坚定的蓬蓬头女士们拿着老式的35毫米胶卷照相机逐个看货;穿着订制西装的男士手持咖啡纸杯四处巡视。John McEnroe头戴网球帽,脚蹬一双白色匡威鞋在一楼展厅飘来飘去,最后停在沃霍尔1964到1965年的蓝色“电椅”前凝神良久。当然,作品看上去无可指摘。

Louise Lawler也去了,扛着一台中画幅的Mamiya和三脚架。她说:“我不是很确定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经常没想要来,但总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很多年前,我拿到许可来拍现场拍卖,但等我带着照相机到了以后,拍卖行某高层看着我说,‘我觉得我们没有同意让谁来拍照片啊。’就好像我不是个人似的。现在我感觉完全没有问题了。而且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带着照相机的。”

左:收藏家:Don 与Mera Rubell(图片提供:Erika Nusser); 右:收藏家Jonathan Colby在苏富比。

她说得没错——但她的出现为整个过程增添了一点灵光:艺术变成商品,商品再变回艺术。(接下来,也许-希望?-又变成商品。)只有一点毋庸置疑:拍卖行越来越偏向当代,沃霍尔“一刻”魅力不减,总在催生更多艺术与商业的神圣结合(以及不友好的分手)。

佳士得一年两次的当代艺术品夜间拍卖会当晚,一帮老熟人齐聚洛克菲勒中心。开始时间从原来的七点调到六点半,因为已故作家Michael Crichton有三十一件藏品参加拍卖,而拍品总数则多达七十九件。这注定是一个漫漫长夜。Salman Rushdie和他的“好朋友”艺术顾问Kim Heirston坐在一起。他说:“我真希望能买点儿什么。我认识Michael。能看看他的收藏挺好。”

左:苏富比首席拍卖师Tobias Meyer; 右:Valentino 与 Giancarlo Giammetti(图片提供:Erika Nusser)。

大家看上去情绪饱满,可能也有些微焦虑。2009年佳士得秋拍结果惨不忍睹,成交三十九件拍品,成交额只有7410万美元,现在的确需要重振旗鼓了。六点四十分,拍卖师Christopher Burge宣布拍卖开始。他很快进入状态,头六件拍品都以高出最高估价成交。

到了第七件拍品,现场出现了小段停顿。贾斯珀•琼斯的《旗》(1960-66)将成为本周拍卖冠军。Burge从七百万(比最低估价少三百万)开拍,价格很快开始攀升。Crichton在他讨论琼斯作品的论文里引用过艺术家的一句原话:“我总想能一百万卖一幅画。”这幅最终卖了2860万美元,买主是纽约画商Michael Altman,创下琼斯作品全球拍卖纪录。真是当晚的开门红。

从那以后,拍卖一路顺风顺水。第二个重头戏就是前文提到的《银色丽兹》。拍卖价很快升至最高估价一千五百万美元,接着开始以每次十万的速度继续攀升,最后变成佳士得的Jean-Paul Engelen(通过电话参加竞拍)和现场一位神秘人之间的决斗。神秘人看起来年轻健壮,我领座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四分卫”。当价格升至1590万时,画廊Dominique Lévy 加入竞争,最终以1830万美元胜出。看到神秘人起身离开,Burger还安慰了一句:“您刚才的表现也非常精彩。”

左:苏富比拍卖场; 右:艺术顾问Thea Westreich(图片提供:Erika Nusser)。

但实际上,他才刚开始试手而已。接下来的一件沃霍尔——51号拍品《圣所罗门》就以480万美元被他拿下。这是当晚少数几件以低于最初估价的价格成交的拍品。

拍卖结束后,Marc Jacobs在场外和钻石商John Reinhold抽烟。“他真的特想要那幅《丽兹》,”设计师说。Jacobs本人刚刚以稍低于一百万美元的价格买下Ellsworth Kelly的《黄色曲线》(1962)。“拍卖很好玩儿,”他一脸轻松地说。
“赢了才好玩儿-输了就杯具了,”Reinhold补充说。
“不是杯具,是郁闷,”Jocobs纠正道。

第二天晚上的苏富比拍卖现场,神秘人再度现身,现在我们知道他原来是来自迈阿密的医疗事故辩护律师,叫Jonathan Colby。这次他坐在西南角的一个豪华包间里。但好像仍然没有人真正认识他——这在由一小撮熟脸组成的高端藏家团里是很少见的。Colby时不时地走出包厢,郑重其事地来到拍卖大厅,给现场带来一片祥瑞之气。他参与竞拍好几次,每次价格突破他的底线后就会交叉双臂摇摇头(最高达到2700万,拍品是一幅罗斯科),成功后则会和拍档击掌庆祝(他一共拿下两件拍品,一件是一幅六十年代早期的Joan Mitchell,一件是Anish Kapoor2005年的不锈钢雕塑)。真是一场有创意的表演。

但当晚最富戏剧性的拍品还是Tom Ford送拍的一幅沃霍尔1986年的自画像(画册封面拍品)。这件重量级拍品被安排在第九号,在这个位置上,要么变成启动器,就像佳士得上的琼斯一样,要么变成挡路石。拍卖师Tobias Meyer开场喊出800万,紧接着就有人开出1500万,然后是1800万。接下来竞价以每次百万的速度急升,最后被一位匿名的电话竞拍者以3260万买下,比最高估价足足多出超过一倍,也创下沃霍尔晚期作品(非正式的)拍卖纪录。当晚唯一能与之媲美的就是封底拍品——Maurizio Cattelan的雕塑(作品描绘了艺术家本人从地板上的洞里探出头来的样子),最后以接近80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

左:交易人Larry Gagosian(图片提供:Erika Nusser); 右:佳士得战后与当代艺术部门联合负责人Brett Gorvy(图片提供:David Velasco)。

最后,佳士得总成交额为2.319亿美元,苏富比为1.899亿美元,两家拍卖行都成功售出了94%的拍品。佳士得总成交额是去年秋拍的三倍多;苏富比成交额则是去年五月拍卖的超过四倍。一些在世艺术家的作品卖得尤其好, Cattelan, Brice Marden, Richard Tuttle, Richard Serra, Ellsworth Kelly在佳士得的拍卖纪录都再创新高。“欧元也许还在跌,但美国这边明显已经开始复苏了。”佳士得的Amy Cappellazzo在周二拍卖会结束后如是说。苏富比的Meyer则回到人的角度:“我能再说一句么?Tom Ford肯定也非常快乐。”

译/ 杜可柯

更多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