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当我们从北京过来的小团队的干裂嘴唇终于开始变得湿润起来,泰国的风景已经呈现在我们面前了。艺术家林一林由两部分构成的展览“谁的土地?谁的艺术?”分别在泰国的曼谷和清迈附近的知名艺术家聚落“土地”举办。这次展览为吴承祖(Josef Ng)策划、当代唐人艺术中心主办。关于土地基金会名义的问题,泰国艺术家Kamin Lertchaiprasert说:“这是我和Rirkrit Tiravanija一起买的,我们觉得这个地方适合退休养老。”
也许是北京的机会和艺术圈子最吸引中国内地艺术家,而泰国北部最大的城市清迈则散发着天堂的气息。Tiravanija和Lertchaiprasert在那里的工作室已经有些年头了,而且最近导演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也进驻了这里。Lertchaiprasert带我们转了一圈,还请我们去他的工作室和家里,这座房子的建筑材料虽然粗陋,但房子很豪华。Tiravanija家就在旁边,也同样具有户内外相融合的特点。我们看到在他家的一楼有一棵树,一直长到房顶,他还在房顶上开了一个洞,让这棵树继续生长,这真是稀罕。要在北京,想都不用想,这棵树早就被连根拔起了。要是赶上北京拆迁,人的地位还不如这棵树呢。
去年,中国艺术村的拆除在人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林一林在北皋的工作室也没能幸免于难。显然,此次项目“谁的土地?”就来源于此。林一林第一次来泰国这片乐土是在去年夏天,时值北京的艺术家抗议活动正在进行,因此两地的差异就更加明显了。
我们一行人钻进了一辆去往“土地”的客车里,这个地方距离清迈大约40分钟左右的车程,就在Baan Muang Fu村。我们中的几位,包括策展人欧宁,跳上了Lertchaiprasert的小货车后面的货斗里,走一路拍一路。
当我们路两边都是稻田的时候,黄昏已至,我顿感不安,以为“土地”的规模和Bernardo Paz的巴西Inhotim艺术公园相近,于是我问道:“要是今天时间不够,我们明天能过来接着看吗?”唐人的郑林答道:“你要是想来也可以来,不过你来干什么呢?这儿就这么多了。”他指了指前面稻田上的那些不规则建筑说:前面就是乌托邦式的土地基金会了。
没有人住在这里,“但我们不用关门,当地人过来也可以打猎钓鱼,” Lertchaiprasert说。我看了一圈,Tobias Rehberger、 Superflex、 Philippe Parreno,和建筑师François Roche建造的作品(小亭)围着一小片稻田,都已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残损。远处传来了泰国的雷盖音乐,顺着音乐望去,林一林的墙——吴承祖提醒我,这是“‘土地’的第一个由策展人策划的项目”——就横在眼前的风景中。几个男孩儿无忧无虑地坐在上面,耷拉着腿。
墙是林一林的标志性艺术特征,他为人所知的一次行为表演是在1995年,当时他一快砖一块砖地将一堵墙从广州的一条繁华街道上移过。他最近的作品和“土地”的植被以及苍翠的远山相比显得冰冷僵硬。他在这面墙上开了一个小窗户,架着一杆中国传统的秤,有着长长的秤杆和沉沉的秤砣。林一林耸耸肩帮说:“我买秤的时候人家跟我说秤一口猪都没问题。”但他秤的却不是什么牲畜,而是让我们观众爬进箩筐里,秤一秤,然后用粉笔在墙上写下我们的姓名和体重。
来这里过秤的人不少,清迈大学的很多学生和教授、当地艺术家,甚至还有很多狗也来过。 我们认认真真地秤了自己的体重,摄影师Anette Aurell不仅秤了自己,还秤了她与Tiravanija的两条狗。策展人吴承祖满足吗?他似有预兆地回答道:“等着瞧曼谷的展览吧。”
此时,距离曼谷展览的开幕式还有三天时间,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环泰国游。林一林建议我们去红灯区转转,在那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易装表演。我的同伴们品着咖啡,眉飞色舞地看着表演。按理说,一群知识分子不应该夜晚跑到烟花柳巷消遣,但是在泰国,听说这是游客必不可少的去处……
在曼谷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的开幕式上,林一林建造了一堵临时的墙,上面写着“谁的土地?谁的艺术?”展览上还播放了两部相关的视频,其中一部记录的是艺术家在北京组织的抗议拆除工作室的小游行,另一部表现了一位艺术家在被拆掉的工作室废墟周围徘徊的场景,此处正是第一部影像中艺术家们举行抗议的地方。这不禁让人深思:究竟是谁的土地?
译/ 梁舒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