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OCT当代艺术中心(OCAT)这次带来了书法艺术中传统的“题壁”现场。在展览开幕的当天,邱振中和王冬龄两位艺术家分别完成了两面巨大白墙的创作,原定早上9点开始的活动,OCAT长条形的白盒子展厅一早就被观众包围得水泄不通——可以看出,书法比其他当代艺术形式更具亲和力。两位艺术家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点来到现场。挤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后,邱振中一边准备着笔和墨,一边温和地回应身后一大群媒体的问题。现场的安全警戒线一度往前移了两米,但依然没办法阻止观众的热情,大家都在拼命往前挤。
王冬龄在邱振中开始书写之后依然坐在其对面,似乎在静静酝酿情绪。准备完毕,邱振中开始用草书在雪白的墙上写下了他自己的现代诗《两棵树》,第一行字:“这里曾经是……”,即使曾经有丰富书法欣赏经验的人,也难以完全读懂邱振中的草书内容,草书有其章法,但成熟的书法家之间的书风差异依然很大。书法是一门更为实践的艺术,邱振中的书写过程,需要其助手在旁边为他读出诗句,而艺术家本人则需要付出更大的精力专注书写本身,整个创作过程约历时两小时,艺术家所要付出的体力非亲历者难以想象,创作中,邱振中数次大汗淋漓而停下来休息。对于观众而言,欣赏现场两位艺术家的运笔、书写、布局的过程却极为享受。
在邱振中开始书写约20分钟后,王冬龄也开始了他的巨幅创作,他首先用大笔写下“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几个大字,转而换成小笔狂草,如果说邱振中的书法以内敛的气息取胜,那么王冬龄的大字草书则气势磅薄,墨浓似漆,王冬龄每写完一段的时候,旁边的观众一起叫“好”。事实上,书法在中国是一种最为民主的艺术形式,自古至今都是如此,策展人祁小春告诉我,传统的书法创作往往是一种朋友雅集间的游戏。斯德哥尔摩的劳悟达(Uta Lauer)教授也被王冬龄巨大的草书吸引了,她给我讲解了字与字之间的“气”是如何连贯,书法的细节欣赏似乎需要更多的实践经验,劳教授告诉我她20世纪80年代曾经在浙江美院学习过书法。仔细观察,现场书写的墙面并不是真墙,而是以木板连接成底,再在表面加石灰,这是一块可拆卸移动的假墙,也许,OCAT并没打算永久保存这两件作品,我们拭目以待。
在开幕当天下午的艺术家三人对谈中,是否存在“现代书法”这一话题显然把邱振中和王冬龄的两人的观点对立起来,邱振中说“我一直很反对‘现代书法’这个词,它所指的很多概念都混淆了,我用的是‘现代风格的书法’。”邱振中认为目前书法创作的困境在于“我们需要的是能够带给我们既古老又新鲜,但是又从来没有被塑造过的东西……第一,一眼看过去它必须包含传统中核心的东西,要做到这点非常难;第二,要包括传统中没有的东西,但你知道这两点的共生有多难。”王冬龄却坚持为“现代书法”正名,他认为:“我们将‘现代书法’作为研究课题快十年了,也做过几次‘书非书’国际现代书法展。书法作品可以跳出笔墨纸砚的束缚,拓展到绘画、舞蹈、行为艺术等现代艺术领域,试图用书法线条来展现更多的内容。” 而徐冰则认为,他并不是书法家,如果说他的作品也被放置于传统文化的领域中考察的话,他更关心如何用当代的方式把传统激活。
徐冰的作品早已得到了国际认可,但把他的作品与传统的书法并置展示却不多见,展览展出了他二十多年来从《天书》、《新英文书法》到《地书》的资料总汇。徐冰说“二十多年前,我做了《天书》,谁也看不懂;二十多年后我又做了一本书《地书》,这本书谁都可以看懂。”他认为“象形文字”将再次成为主流,成为地球村的一种交流语言。“它们对任何文化背景及教育程度的人都是平等的。”书法在今天的中国仍然是最民主的艺术形式之一,徐冰这段作品解说似乎要将书法艺术的民主特性推向极致。
文/ 吴建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