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明天的奇迹

左:曾轶可,华晨宇,天娱传媒有限公司总裁龙丹妮,策展人游上上与艺术家崔绍翰;右:现场散落的“双飞币”.

“这并不是真正的派对,而是一个年轻人藉由当代艺术反思流行文化的展览。”天娱传媒十周年“明天的派对”当代艺术展的新闻稿中如是说。头一天接到这个展览的媒体邀请,我便在网上搜索了能看到各种预热的消息,此次展览将自己定义为一个“规矩破坏者”,并大胆质问“明星和艺术家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流行文化和精英文化之间的界限在哪里”等问题,俨然一场对擂,一副要开战的架势。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娱乐工业向当代艺术的挑衅。总之,预想中的“明天的派对”会是一场激烈又刺激的论战与交锋。媒体邀请函上写的签到时间是9:30-10:20,我还在想,难道这是要掀起一阵“早派对”的时尚吗?带着种种疑问与期待,我在睡眼惺忪中出发了,活动的地点是尤伦斯艺术中心。

从UCCA南侧入口进入,经过一个天花板和左右两边都贴着漫画艺术家Dick_Ng的四格漫画作品的长长的通道,艺术家Ketchup设计的贴着“利希滕斯坦”式漫画图像的几台街机摆放在通道尽头。进入大厅,正中央的空中悬挂的是一个边长将近5米的立方体,表面镶上了大大小小的霓虹灯字。右边大厅的南侧是艺术家叶甫纳的作品“展示癖”美甲店,被胶带拦住表示尚未“营业”,这个作品的理念早有耳闻,是由艺术家向策展人发出的邀请,在指甲这个最小的展示空间展开想像,实现有趣的计划,指甲虽小,这个项目却已吸引了大量艺术家、策展人以及公众参与其中;而另外三面墙都是由LED显示屏播放的影像作品,分别是艺术家范西、陈天灼&曾轶可、AND SO MUCH MORE小组、陆扬&华晨宇的作品。陈天灼与曾轶可合作为单曲《星星月亮》制作的一段MV,蠕动着的动物幼崽被曾轶可捧在手中,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半兽人”相互亲吻并肆意舞动着,影片颇有一点马修巴尼的气质,荒诞诡异又透着戏谑的欢愉,仿佛一针致幻剂。曾亦可对这个作品所表达的意涵的解释是“一切荣辱尊卑,都归于爱也结束于爱”。而大厅正中间部分的布展还未完成,到场的媒体并不多,工作人员自顾自地布展,冷清的现场与看似热闹的作品构成一种荒诞的反差,既没有一场派对该有的欢愉,也没有一场艺术展该有的严肃与认真,倒真有点派对散场后宿醉未归的晕眩。

左:展览现场;右:艺术家叶甫纳与陈天灼.

将近上午十点半,讲话开始了,“……无所谓明天,也无所谓派对,派对也许已经开始了,也许早就结束了,Enjoy it!”天娱的总裁龙丹妮对“明天的派对”的一番解释让人更摸不到头脑。还是迟到的叶甫纳一句“‘明天的派对’或许都是骗你们的,明天根本没有派对!”终于让我感到些许真实。人群很快就散了,我听见组织者游上上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预想的还挺严肃呢,怎么变这么娱乐了……”

晚上七点,当我回到展览现场,确实已是人山人海。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恐怕要数双飞艺术中心的行为作品“撒钱”了,他们从很高的升降机上向整个大厅一把一把地撒下面值为零的“双飞币”,直至覆盖整个地面。艺术家们不断捧起地上大把的“钱”用来相互打闹,像是雪地上撒野的孩子,又像是纸醉金迷的“土豪”。在被问到这个作品的用意时,双飞小组成员之一李富春向我解释到:“你可以把这些钱捡回去,以后购买双飞的作品,我们也希望可以用这些钱支持其他年轻艺术家的创作。”这个回答看似荒谬,却似乎又有效地挑战了资本主义商业以及慈善之间可笑的逻辑边界。

除此之外,当被问到自己对这次参展作品创作的想法时,许多艺术家都很直接地告诉我,“就是为了挣钱”,“这就是一活儿”,随后便转身扎进人群中去,也有的人回过头来,又向我严肃地补充几句他们的创作理念。所有的回答者似乎都可以瞬间在正经与不正经间娴熟地来回转换。

左:华晨宇;右:艺术家李富春,王亮与林科.

当然,我不能说这一刻的欢笑不是真实的,看着大家都笑着闹着的场面,我也时常会觉得自己这种认真的追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艺术家也是俗人,”在主办方对参展艺术家采访的视频中被问到作为艺术家来参与一个娱乐活动的初衷时,陈天灼和Ketchup都不约而同地提到这句话。陈天灼说自己“喜欢极端,不喜欢中庸”,而谈到作品,他甚至说“我的作品当然毫无价值了,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功用,只是有人喜欢,然后自己做的过瘾就可以了。”

当我继续追问宣传稿里提到的李宇春对话徐冰等艺术家的环节在哪儿时,工作人员指了指一旁玻璃展台上的平板电脑。“艺术是严肃的吗?”李宇春在她的特别艺术项目《1987》的视频里扮着酷向老一辈当代艺术家们提问,答案有些不言自明。展台上四组平板电脑的视频中与之对话者分别是徐冰、丁乙、张培力和叶永青,被问的问题大都是关于85后的回忆以及关于今天当代艺术的评述,基本是一句切换一个画面——对话笼罩在一种无冕之王的权力光环下。向一个忙于自己工作的艺术家进行这种快餐式的提问,叫人该如何回答呢?再加之有些粗糙的后期剪辑,难免让人怀疑只不过是一种议程设置上的把戏。

当看到张培力在视频中回答:“艺术里面很多事情是扯淡,你可以说扯淡是伟大的,也可以说扯淡就是垃圾。”我抬起头,看见头顶闪烁的霓虹灯组成的一行字:“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吧!”这似乎给这场“派对”画龙点睛地做了总结。这些年轻艺术家们能够从容地接受自己的欲望,他们的身上没有被作为枷锁捆绑的所谓“艺术”。无论我们将之定义为商业艺术家,还是为甲方服务的设计师,他们就是这样大胆又放肆地做着让自己快乐的事。而不断出现在我脑海里的问题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呢?”或许吧,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情感综合体,此时欢愉,彼时严肃,在这样一个没有什么真正的大事的时代,又有什么不对呢?

在尤伦斯艺术中心的这个展厅里,“明天的派对”制造了一种迪士尼式的欢愉幻象,一个让人可以沉醉其中的虚拟现实。可是,勇敢的少年啊,明天真的有派对吗?如此看来,明天的奇迹又是什么呢?

左:《展示癖》展览现场;右:杨画廊的杨洋,艺术家吴笛与沪申画廊的张韵颖.

左:艺术家顾颖和刘辛夷;右:合艺典藏的王泡泡(前排左二),艺术家黄丽芽(后排左一),艺术家林科,崔绍翰,杨洋,杨俊岭,王亮与孙慧源.

左:《生活元素》的谭薄尔;右:艺术家王子及友人与智诺设计创始人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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