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在还没有亲眼目睹刘韡“颜色”大展之前,我的想象便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刘韡标志性的“形式感”绘画上,这也是展览题目给予我的一连串被动联想。顺着这个被动联想,迫切的赶往UCCA去参加展览开幕式的新闻发布会,但始终有某种空洞的期待伴随在这次展览的大动作与艺术家的名气上,预计媒体风潮的来袭是在劫难逃。展览开幕前一两天很多人就已经为 “颜色”剧透。微信上提早预热了高士明为刘韡撰写的文章,其中“冷暴力”一词尤为扎眼。出于对于生癖艺术词汇的较真和迷恋,“冷暴力”所携带的各种不确定想象令我迫不及待的希希冀从策展人、艺术家以及嘉宾口中提前获知某些东西。
UCCA学术报告厅内人数爆满,印证了媒体对于刘韡艺术家生涯规模最大一次个展的期待。作为这次展览策展人的田霏宇(Philip Tinari)),首先便回应了一个看似无法回避的问题:“我们在排除‘站在人民一边’、‘美元与人民币之间’等题目之后,最终选择了‘颜色’”,这瞬间得到了观众带有认同感的笑声。这时艺术家还是把这个问题的解释权夺回自己的手中:“展览题目之所以叫‘颜色’,源于我们感知这个世界的方式,也是区别所有事物的方式”——很多人带着似懂非懂的表情。这句话让我感到“颜色”同时确认了刘韡作品彰显与隐藏的东西,它是一种感知工具,可能这就是艺术家所说的“抽象的东西比具象的更真实”的异议吧。
气氛终究被严谨的受邀嘉宾高士明从片刻的愉悦带回到严肃学术的探讨,他还特意为此准备了长篇发言稿,当其将刘韡的美学风格定义为“冷暴力”与“硬诗意”时,尽管还没有看到作品,我便已经对他的敏锐深感敬佩。而另一位受邀嘉宾皮力从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历程角度抽离出刘韡的重要性,并且把活跃于上世纪90年代末的“后感性”小组中的其他成员(邱志杰、杨福东等)一并梳理了一遍。高士明与皮力的轮番轰炸将讨论推向了高潮,也算制造了种种必要的难题,给一知半解的媒体上了一课。
确实,与早已想到的场面一样,预计进行的新闻发布会变成了一场讨论会。讨论结束后有两拨人纷纷聚集到台前,一部分是刚刚在私底下已经进行小范围讨论的热心观众,另一部分则是在讨论中途不断刷动手机的媒体人,他们为保持专业性,急切的想向嘉宾讨教一番。瞬间听到有人在用“可能性”定义刘韡的艺术,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中,“可能性”这个词在所有人的口中都变得无限合理,但一种“被用烂了”的感觉也扑面而来。这让我想起安迪·沃霍说过的一句话,“一种‘新’,可能在十年后甚至更久才能感受到。”所以我想尽快结束倾听人们对刘韡的定义,赶往展览现场。
很多人都已迫不及待,也许他们只是想从刚才的严谨状态中找到松口气的机会。访客与媒体混杂在一起,都冲着自己的身影走来——其实是展厅中碎片式的镜像一时让人分辨不清方位。这件叫《迷局》的作品确实与新闻稿中所描述的“它宛如城市景观的镜子——以延续一贯的美学诉求,却几乎没有泄露那些现成品原来的样子”相一致。贴近城市镜像行走,却丝毫看不到太多的交际人群。艺术家杨福东在展场最里面的装置中仔细的穿行,尽管前不久刚忙完关于《天色·新女性II》的拍摄和展出,他却尽力不表现出一丁点儿疲态。而具有本土语言特色的艺术家王兴伟正盯着一件“类似不同星球但又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支架上”的纸质作品,不知道这里是否存在经验的颠覆,至少从他的表情上无从判断。
时效性果然首当其冲,马上便有人在微信上发出了展览中“硬诗意”的作品劲照。转眼间展场被艺术圈形形色色的人“占领”,就像高士明谈及刘韡展览中作品和空间之间是一种“占领”关系一样,人正在与展览现场展开占领与被占领的游戏。这些瞬间“占领”空间的人逐渐开始形成交际圈,而圈内流行的都是对于展览的交口称赞。策展人田霏宇在接受采访时谈到:“这并非一场‘标准’的中期回顾展,刘韡是沿用以往的媒介与材料,创作了一系列全新作品,是他创作的转折点,并且一种独特的意识贯穿整体创作,所有物和材料的交叠产生意义,让物在空间中的整体位置构建观众的体验。”的确,展场中的所有物体与那些跳窜颜色的融合造成了这种沉浸式的感受。
另外一些人把自身放置在用绿色帆布包裹的立式物体和用海绵、金属铁架制作的作品之间,透过框状的镂空海绵作品正好看到艺术家刘韡与到访朋友交谈,也似乎正暗合了他所用“框”的方式来看世界的设想。目光不由地转向早已觉得闪眼的彩色屏幕,脑海里飘来高士明老师在发言中说过的话:“刘韡做这件影像作品的启发是当时他在纽约时代广场上看到的同样的影像,可能对他来说,屏幕里时刻闪过的信息只是颜色。”此刻有点儿明白了刘韡的感性是如何成功嫁接到落地的理性上的了。“它是马列维奇、爱森斯坦甚至巴赫金意义上的‘激进形式主义’”,他作品里颜色的形式主义正如高士明所说,也许很多人并不能理解这名字中的“形式”与刘韡作品的“形式”的重组关联——不过这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文/ 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