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如果要给北京各大画廊制作卡通人物形象,长征空间的形象肯定是个有点儿怪怪的大叔。不是因为他的核心代理艺术家名单上鲜有女性名字,也不是因为长征灵魂人物卢杰本人的气质使然,而是从创始之初的“长征—一个行走中的视觉展示”到2010年的“长征计划:胡志明小道”,重访与行走就成了该空间某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关键词。加上直接放进题目的具体革命历史指涉以及随处可见的“20世纪用语”(这次新空间开幕,长征老员工集体赠送的花篮署名为“长征退伍老兵团”;2002年老长征时每一站的工作总结叫“沿途战报”),大叔形象更加确凿无疑,而且还是跟今天有点儿距离的大叔。不过,如果从参加国内外艺术博览会的数量以及旗下艺术家的美术馆级别展览机会来看,作为画廊的长征空间在铁幕竹幕都崩溃,只剩弹幕一统东西的“全球化、后网络、后人类、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的时代似乎运作得游刃有余,至少与国内大部分同行相比是如此。也许正是这样的反差,让长征的大叔形象总是让人觉得有点儿怪。
当然,这一切都以卡通形象为前提。形象化简单直接,方便我们处理信息,不过有时候这形象过于生动,就会离开实体开始自己走路。长征的“大叔”估计已经在不少人心里扎了营,每次看展览都难免跟他对照一二。
4月28日重新装修后开张的长征空间脱去了原来门口的那一抹荧光黄,换上一身“社会主义绿”,原本隔开的两个大展厅打通合为一体,高窗白墙,既凸显了焕然一新之气,又给人似曾相识之感,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2010年“胡志明小道”行走期间,卢杰在湄公河的小船上一边对着河鲜大快朵颐,一边宣布社会主义实现的那一天,小资也可以是自然生活的一部分。
新空间首场展览的主角王思顺一身黑衣,上前握手道贺发现手都冰凉,他笑说是“布展累的”。不过这体温跟场内作品倒十分搭配:艺术家长期收集来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及其“衍生品”。按照新闻稿的说法,这些石头应该都类似人物肖像,不过要从这些五彩斑斓、密集散放的石头上看出人脸来可能也并非易事,至少我可怜的注意力做不到。已经不当“阿特爸爸”好多年的赵要好心帮我指认了几块后来在许多媒体稿里都出现了的人脸石头:被泼过硫酸后的小三,长着黑色胎记的男人……不管真像假像,前后两个展厅的对比(自然物与人造品,看似散漫的横向铺开与看似规矩的美术馆式陈列)明显经过深思熟虑。不过,讨论作品好坏的工作还是留给艺术家(长征的艺术家最爱谈艺术),开幕当天重要的还是人。
六点多,人群开始向长征后院集中:矮桌子、小板凳、钵钵鸡、烤鱼、啤酒……这晚宴,适合初夏,很接“地气”,惹得陈文波进院子就大叫“好像成都哦”。大家落座后果然舒服得懒得移动,晚饭吃得波澜不惊。徐震忙着开小会,卢杰忙着奚落客人,两位老板在艺术北京的展位挨在一起,亲密关系早已超越艺术家与画廊主。快到八点时突然落下的骤雨迫使大家转移地方,一部分人躲进东八,一部分人离开798,去了芳园西路上的餐吧“百蒂”。在百蒂门口碰到秦思源,一块儿进去发现围桌喝啤酒的人不到十个,都是熟脸。年轻艺术家(和在座的前辈比起来)除了当天主角王思顺以外,就只有赵要一人,两人在桌尾小声讨论了很久估计是重要的艺术问题,最后被刚从首尔回来的刘韡打断:“思思你展览也太成功了,把别人都看回家学习去了。”
开幕第二天,长征空间的公众号推出了一篇名为《长征空间升级史:从1.0到8.0的长征路》的微信文章,回顾从2002年创建之初至今十四年的奋斗历程。在这篇图文并茂的文章里,我们可以看到长征如何从一个流动的策展项目变成实体的商业画廊,也可以看到卢杰的衣着风格如何从农业时代进入信息时代,还有不少如今看来已经称得上是“珍贵历史照片”的图像资料,比如UCCA现任馆长田霏宇当年在长征3.0办公室的办公现场。不过不管人员如何变化,长征还在继续,从当年总爱借着展览讨论些国家天下、革命历史、人民大众,到今天装点门脸全心全意为艺术家服务,卢杰神奇的“社会主义小资梦”可能一点儿没变,毕竟,当年毛委员长谈判时也得高呼“蒋委员长万岁”。
文/ 杜可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