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BAM

BAM,“愚蠢的十年”展览现场,2017.

Ballistic Architecture Machine (BAM) 是一家位于北京和纽约的综合领域设计工作室。最近他们在Tabula Rasa画廊开幕的展览“愚蠢的十年”,以文化和情感为背景来还原工作室在过去十年里完成的完整项目。在本文中,BAM的创建人之一雅各布·施瓦茨·沃克(Jacob Schwartz Walker)就景观设计中内部矛盾和现代主义理念之间的辩证关系,以及景观在当代城市建设中的社会性功能展开了他的思考。

纵观历史上的不同时期,景观作为非常有趣的介质一直徘徊于自然与人造两者之间。传统艺术几乎被纯粹定义为由人类创造的。回顾艺术史的谱系,似乎直到最近,由自然创造的艺术这一想法才逐渐进入讨论,比如埃利亚松放置在广场上的融化冰山,或者是赫斯特“从海底打捞出来”的长满珊瑚、藤壶,和各种形式海洋生物的物品。即便在现当代艺术之外的领域,我们也可以找到更多实例来证明,控制自然被认为是一种艺术形式,比如盆景。有趣的是,这个例子也清楚地与景观的想法有契合。

不过,这种以人造特性来定义艺术的做法是矛盾的。艺术本质上是一种被构建的观念,如果我们把景观也看成一种被构建的东西,那么就等于打开了一扇景观被视为艺术的大门。然而,如果认为景观的核心不在于人造,而在于自然特性的话,就等于关闭了前面所说的大门。这两个极端是景观设计实践中固有的矛盾。景观内部固有的这种冲突也使它与时间线、艺术或建筑保持了一定距离。现代主义在建筑和艺术中的意义并不完全重合,在景观设计中也一样。现代主义意味着线性时间线,前现代、现代、后现代、当代,在时间上有一个确定的位置,主要是接近工业化的兴起。而在风景园林中,时间段的定义更多的是关于如何建造一个景观的特定文化的争论。

在60和70年代的美国,大地艺术运动催生了新一代的景观建筑师,景观与艺术变得不可分。作为艺术范畴的景观设计,是与大地艺术运动结合而生的。人们关于环境问题的意识从那时起已大幅度提高,景观的实践又远离景观的理念,似乎变成了建筑或者艺术的一种,所以人们对景观的想法就被误解为是更好的环境,从而低估了景观与艺术的联系,甚至仅仅是将景观理解为一种文化媒介。

很难说今天艺术和设计之间界限的日渐模糊(Hal Foster所说的art-architecture complex)是好还是坏,但确实引发了一些问题,比如这样的现象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原因可能是由于艺术和技术及设计和技术之间不同的关系。这又带出了另一个问题:设计和艺术之间的基本区别是什么?最基本的设计需要面对不可预测的和不完美的条件或现实,包括预算、客户、安全、气候、公司结构、现金流等,来努力实现某个理想。不是说工作室艺术就不会遇到现实条件的限制,但艺术家的主动权更大。如果说艺术是“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那么设计就是“不会得到你不想要的东西”。把这个带回到刚才的问题中,本质上设计必须处理更多的现实条件,完成有效的形象塑造,而且技术的衍生在设计话题的发展中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设计在很大程度上是与技术发展相连的,而艺术仅仅与跟艺术家的愿望相关的技术发展相连。如今,技术是如此普遍,如此带有入侵性,它无处不在,甚至更是迅速扩张的,设计被选中与之并行,已经远远超过艺术家选择去处理它的速率。

当我们思考城市作为展览之所的时候,重要的是不要将景观理解为城市中的某些要素。假设景观只是被理解为像公园、绿色缓冲带、或后庭院这样的绿地,就等于在通过一个建筑的镜头来看待城市。当我们看到城市的天际线,我们认为城市不过是一个密集的建筑群,但实际上,一座城市远不止于此。景观覆盖的范围应该更大,城市也不仅仅只有建筑。除了公园、运河和河流,街道、地铁、城铁、高速公路、交通堵塞、自行车道都可以是景观。景观更像是城市的材料,而不是正在发生的某个事件。然而,景观确实是在城市中或为城市提供了更为清晰的社会性线索。城市,尤其是中国的城市,人口的总量和密度越变越大,城市景观以及这些空间的质量将会是探求社会功能有多好,生活质量能有多高的基本组成部分,同时也是这座城市能够如何与世界其他城市相比,如何聚集对创造力而言至关重要的人力资源的关键制胜因素。因此,一个城市的景观,而不是建筑,是创造全球吸引力和竞争力社会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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