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由宋涛和季炜煜组成的艺术家组合“鸟头”近期在北戴河阿那亚的UCCA沙丘美术馆展出了他们自2021年开启的持续性项目“云云”。最初，鸟头邀请不同领域的网络红人参与，为他们拍摄肖像，并将艺术家选择的肖像与云并置的照片寄给每位拍摄对象，让他/她在照片上留下痕迹，形成“云的起源”系列摄影。在此次展览“鸟头：云云”中，两位艺术家试图通过摄影、影像、装置等媒介，呈现社交媒体的质感与算法驱动的机制。展览将持续至6月30日。
“云云”是一个充满未知的项目，启动的时候我们对它没有设定具体的创作预期，在推进的过程中也没办法预估它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整个项目是一点一点形成而非按照既定的创作或展览计划执行的。从简单的拍摄肖像的想法，到添加“云”的形象与概念，再到决定让网络红人参与摄影作品的涂鸦、留下痕迹，大家处于持续的创作状态之中。摄影，尤其是人像的拍摄，是一种特殊的、超越语言的交流方式。自媒体人展现的是相对虚拟、经过包装的身份，但他们其实也是普通人。我们从一开始就排除了有经纪公司的网红。原因在于，经纪公司代表一种成熟的商业模式，找经纪公司谈合作要顾虑权益和风险的问题；艺术家与KOL直接谈，双方作为当事人只要觉得项目有意思，就可以让事情发生。我们通过拍摄相识，最终获得了更加真实的印象与质地。艺术家和自媒体创作者共同思考的议题恰好是现实与网络身份之间的串联、冲突、平衡和取舍。
当确定要在UCCA沙丘美术馆做一个实体展览时，我们才根据空间、档期和手头的创作素材构思展览方案。之前我们处理的是如何与自媒体人交流的关系，而展览需要艺术家围绕整个“云云”项目提出一个比较完整的框架或立场，最终，我们决定从虚拟和现实之间产生何种交流的角度来组织展览。沙丘美术馆特殊的建筑结构启发了部分作品的构成，比如，1号展厅老虎猎食的影像呈现在令人联想到柏拉图洞穴说的虚幻空间中，暗指人类在网络环境下追逐真假难辨的信息。阿那亚是一个游客度假、网红打卡的园区，人造的场景与真实的生活在此紧密交错，如同“楚门的世界”。阿那亚园区的整体特征也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云云”首次向公众展示的形态。这个项目如果未来在别的空间落地，我们会赋予作品新的角色和展览概念。
AI快速深入日常生活、工作、艺术创作是技术发展的趋势，所以我们尝试用ChatGPT生成了一位虚构的年轻艺术家赵星智的简介，并将2+展厅打造为TA的个展。展出作品均取材于“云云”项目参与者的涂鸦，比如诗人、民谣音乐人俞璐画的大拇指、彩虹合唱团画的韭菜等造型被物质化并组装成综合材料装置。艺术机构的权威性可以打消大部分阿那亚观众的疑虑，默认虚拟艺术家及其作品的真实性。和摄影相比，展厅出现的绘画、装置并非我们作为鸟头组合最常涉猎的媒介。这些五花八门、混淆视听的作品构成了一个小群展，是我们和20位/组自媒体人合作产生的结果。我们邀请其中两位分别做了展览的语音导览和开幕导览。配音演员周全以声音作品的形式演绎了艺术家撰写的导览文字；说唱歌手小老虎通过即兴说唱的方式解说展览，并在展厅外让“云云”项目的其他参与者、现场观众加入对话。
从人人都是演员、艺术家，到人人都是自媒体的时代，如果没有网络技术的支持，普通人不可能像明星那样拥有众多追随者并将其转换为影响力。自媒体颠覆了传统媒体环境下的权力与道德关系，信息在网络上更加易于获得，但是你也难以判断自己迅速接触到的是真相还是为博取流量而发布的虚假内容。与此同时，GPT-4o这种虚拟技术的反应速度、幽默感反而能使人类体验到真实性。由上百张云朵照片拼贴而成的《鸟头世界-云云》展现了“矩阵”作为构图生成器的创作方法，并邀请观众在作品表面涂鸦。总体而言，我们这次的项目以拍摄自媒体人的肖像为切入点，试图在技术不断发展的当下追问交流的本质。
采访／ 缪子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