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李景湖是生活在东莞的艺术家,他的最新个展“我在!一座城与两亿人的在场证明”在东莞棠美术馆展出至2025年1月22日。与艺术家一贯通过转化制造业产品来创作装置的脉络相成,展览中的大部分作品折射着工业化大潮下可感知的心理体验。同时,李景湖通过这次展览也在积极探索与政府机构及职能部门合作来搭建地方生态。笔者参加了此次展览以艺术与城市文化建设为主题的开幕交流会,从某种程度上说,当代艺术在当下的在地策略转向是笔者与李景湖共同关注的问题,也是此次采访讨论的出发点。
其实这不算一个纯粹的个展。从政府的层面来说,展览所做的工作是把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在东莞生活打拼过的一些人找回来再看看东莞,相当于回到一个更加关注个体的层面上去。这个大的主题跟我几十年的创作还是有很多相通的地方,甚至是比较契合的。我也想借这个机会第一次在东莞本地利用政府部门的支持介入,打开一些以前接触不到的资源或可能性。
我一直强调如果要在东莞做当代艺术,那应该是跟大城市不一样的模式。因为东莞是个世界工厂,有非常发达的制造业。艺术家最好是来东莞,用东莞的材料进行创作。之前一个朋友跟我说他看到有个工厂拆了,叫我去看一下有没有适合的素材或材料。我去到那个工厂,发现真的已经全都拆掉了,厂房地上散落着一包一包零散的水晶钻石,有各种颜色。我捡了很多,在捡的过程当中,我脑子里已经就形成了一个大概想法。我喜欢把各种材料拟人化。像水钻这种材料,它如果代表一个一个人的话,如果不把它捡起来,散落的东西就会被埋没在尘埃里,永远都不会再看到太阳。我把它拿出来,分散固定在画布上,看起来像宇宙星空一样,这就是这次展出的作品之一《同一个宇宙》(2022)。
展览里四楼的小展厅更像是我的工作室状态,展示我真正的创作状态,包括最近更加感兴趣的想法。例如橡皮艇那件作品,就是因为我日常接触的人老是问我,艺术有什么用?我觉得这个疑问挺有意思。在广东这种很现实的地方,很多人觉得艺术没有用处。于是我就想把作品做成救生艇,水灾来的时候,你可以把它从墙上拿下来救命。
我这次展览里基本都是装置作品,如今这类作品的展览机会越来越少,大机构或者商业画廊基本上都不会选这种作品。那最后我们怎么样能够持续做下去?方法之一就是跟政府合作,当然不是说完全配合政府做宣传。我也希望借这个机会告诉当地职能部门,当代艺术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是对什么是真的,这是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在西方,艺术家有很多基金会或博物馆渠道支持,中国则是一个很现实、很另类的环境。
我原来以为我纯粹是从自身的经历或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但后来发现很多困惑不是单纯来自自身,而是周围环境造成的现实,这种现实引发的困惑。所以我现在还是需要更多外部环境的信息来了解或解答我自身的问题。近几年来国内经济开始面对困难,我家的出租屋也不那么好租了,这种大环境的变化对每个人都一样,只是说它落到每个具体的人身上时,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理论上我可以离开东莞,一个艺术家应该是在哪都可以创作,但实际上对现阶段的我来说,这个选项可能还是不成立,因为我还没有真正回到自身。我借助的材料还是我比较熟悉的,在东莞才能接触到的。
采访/ 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