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陈轴的个展提供给我们一个不仅在语气上被“强调”的否定句——在“I'm not not not Chen Zhou”中,艺术家试图彻底开启某种批判意义上的图像语境,使自己与行业内的其他艺术家/朋友经历某种自反性的伤害。在此,我们特别邀请陈轴谈一下自身在创作中的反思,并对本次展览的核心意义进行阐发。
这次创作是一种转变。在最起初我认为艺术是一件至高无上的事情,它看起来得是一些特殊的东西,一些束之高阁的理论,非普通人可以理解的精英文化,我以前会取笑那些“艺术来自生活”、“人人都是艺术家”之类的话,觉得艺术在金格寺里,金字塔顶。而今一些事情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当我参加完开幕酒会回到家时,当我和看护我作品的保安聊天时,当我看见朋友们面对“艺术”展开孔雀的尾巴那种高高在上的身份感时,一些真实的事情触动了我。
在年底开始计划这次展览时,我就在不断得自我反问:我为什么非要做艺术。凭什么我是一个艺术家。一个艺术家和哲学家、理论家区别在哪?在这个扁平的后现代已经抹杀了具体身份?所有人都在高谈阔论,追赶那“漂亮的知识”。好像带上“艺术家”的帽子就进入了那高级知识份子的宫殿。有几个人真正关心自己所谈论的。那些谈论真如那些谈论般有实际作用么?“政治化的艺术”。然而我看到很多却是“被政治化的艺术”。“政治”变成了一件不错的装饰品,而失去了它本来的暴力。像是对着空气挥拳头,我们创造假象的敌人,像是一个寻找的游戏,比谁找到的“理论”、“艺术”更子虚乌有,束之高阁。然而我们却隐藏那些真正的伤害。避而不谈,那些就在眼前迫切的问题。那些朋友们谈论的“背地里的真相”。有时候我们安慰自己说:存在即意义。可真的如此洒脱么?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谈论不过是一种策略,一件漂亮的外衣!一条捷径!
大家都怎么了?为什么我看到了这么多因为“艺术”而带来的不愉快。我看到好多朋友都“走火入魔”了。也许是我走火入魔了。我不再觉得“艺术”是件多了不起的事。我不想再带着“艺术家”的帽子。因为这个帽子我似乎可以“合理的”做一切事情。合理的隐藏一些本来露骨的事情。仅仅因为“艺术家”这个无中生有的身份?请不要再叫我“艺术家”这个狡猾的名称了。我宁可做一个工匠。只为了面前那个需要被我敲开的石头。
我质问自己这三年来所做的“艺术”,这个质问很快扒光了我。一层层的,每一层都会让我忍受“皮肉之痛”。没几个人可以真实的面对自己,即使在没人的夜里,在被窝中你心知肚明。可掀开被子,我们马上就带上了面具。
然而我知道当我扒光自己站在别人面前时,害羞的不只是我。
所以我这么做了,为了我目光所及的朋友。我讲了一些非常简单得东西,是一些简单得被我们复杂的生活和“艺术”遗忘的东西,我想这些是基础,在没谈好这些问题前,我们没有基础去谈论其他的。更没理由去建立那些“争奇斗艳的符号”,这个世界已经够复杂了,庞大的历史已经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别再“添乱”了。别再生产那些“再生产的符号”了。让我回到那些原初的问题,那些根本的,简单的问题。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任何人。但我就是试试,我在这里就做点儿这里的事情,也许哪天我真去了那里,到时候我再做点儿那里的事情。这就是我力所能及的,我更愿意做一个厨师,看到我身边哪儿有人饿了,就为他们做点吃的,这再实际不过了。
我想在我们谈论"漂亮"之前,得先问问自己的肚子。
采访/ 杨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