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玛丽•里德•凯利（Mary Reid Kelley）的作品以影像为主，她擅长以一种尖锐的黑白美学围绕真实的历史事件或神话制作语带双关的叙事性录像。她最近在波士顿当代艺术机构的展览展示了2008－2013年间的四件影像作品。每件作品均围绕女性历史上重要的转折点展开。在其中一部影片中，我们看到一名巴黎妓女滔滔不绝地谈论法国大革命和化妆品，后被送进精神病院；在另一部中，凯利拿有关弥诺陶洛斯的希腊神话开涮，将一位掌管生殖生育的男神塑造成排球运动员的形象。展览将持续到2013年10月27日。
我希望我的影片给人的体验不是在个人层面，而是在集体层面上展开，因为这一动态关系影响着作品本身的意义。人们常常在看到或听到什么之后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尤其在语言领域内，我们总想知道别人的看法，以此为自己的向导。这一点在文字游戏里体现得最为明显：人们也许一开始并不确定某句话究竟是不是玩笑话，但只要有一个人笑出来，其他人就会跟着笑，然后更多人就能据此领会到个中缘由。
因此，展览装置非常关键——在这里，我把所有影片放到了一起，以便引发一种集体体验。我希望人们在现场听到的不光是我的脚本，还有彼此的谈话；跟更多观众经验共享会大大提高作品的丰富程度。这就好像历史——历史和语言一样，也是我们在彼此目光注视之下共同创造的集体事业。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不断被一种二维的、卡通的、纸板剪影的美学所吸引——无论在视觉上，还是在政治上。与自然主义拉开距离，就能让更多人从中找到认同。我在自己的作品里一直努力寻找那些能让人辨认的集体元素，这样观众才能在我创造的人物身上看到他们自己。我觉得人在碰到任何新鲜事物时，第一反应都是将其联系回自身。在个体和集体之间，总会有些路已经被人反复走过；而这些正是我在创作时需要并寻找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创造的人物不是个体，而是某种典型，或者甚至可以说是某种套路。
Lil’ Kim是我最喜欢的说唱歌手之一，我觉得她是个天才。前几天我在听她专辑时听到她竟能那么完美地把复杂的品牌名跟其他单词押上韵，真心觉得佩服。如果你用Louis Vuitton或Gucci押了一个非常复杂的韵——双重韵或三重韵——就等于你在把那种地位拉近到自己身边。你掌握并领有了它。所以，Lil’ Kim不仅仅是在通过说唱押韵罗列她拥有或穿戴的东西，而是在这些东西与她自己之间建立一种非常亲密的联系。这跟《贝奥武甫》和《伊利亚特》里的修辞是一样的——两件作品都曾经为我的创作提供灵感。在这些文本里，主角首先都会给出家谱，发表有关自己身世的演说，表明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出生于哪个具体的地区，接着——就这两个故事而言——杀掉一个别的什么人，获得象征他地位的物品，比如黄金或盔甲。我们至今仍在制造并依赖于各种各样的身世神话。每次有什么人竞选公职，一上来准会抛出一两本传记或回忆录，讲述他们英雄般的身世神话——比如奥巴马的《我父亲的梦想》。不光个人如此，国家也是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对战争和冲突感兴趣，因为战争和冲突跟其他一些重大事件一样，都是制造国家身世神话的利器。克里斯•赫奇斯（Chris Hedges）说过，战争是赐予我们意义的一种力量。我常常回到想起这句话，尽管这是一种特别令人感到不安的想法。
采访／ Allese Thomson
译／ 杜可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