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瓦格希·穆图(Wangechi Mutu)是一名生于肯尼亚、现居纽约的多媒体艺术家。她的作品目前在纽约佩斯画廊的群展“抽象中的黑色”里展出。本展览由艾德丽安·爱德华兹(Adrienne Edwards)担当策展人,将持续至8月19日。本文中,穆图介绍了她为此次展览创作的作品“泼洒”(Throw,2016)。这件场域特定的行动绘画作品由黑色墨水和杂志纸浆制成。
多年以来,我一直为我的拼贴作品收集纸质材料。而最近,我发现这些材料在我的工作室里多得已经放不下了。在清理过程中,我粉碎了大部分的杂志和垃圾信件,最后得到一袋袋纸屑。有一天,我试着把这些纸屑做成像粥一样浓稠的纸浆。就在这时,一件简单而新奇的事情发生了:我把墨水倒进纸浆里并将二者充分混合,由此得到的成品具有某种雕塑性。这一举动为我的创作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并使我意识到应该如何在创作中利用这一成品:我需要让这个材料活起来;我需要把我对它的感觉表现出来——它是廉价而肮脏的,同时是活着和死去的;它的死亡状态是充满意义的。当我把它泼洒到佩斯画廊的墙上,它很湿、很重又很有机——材料里面因混有茶叶和食物染料,在桶里放的时间长了以后,便开始发酵并散发出气味。在我看来,人类与自然生物的分离是人类知识发展过程中的一大不幸。
我平时读的新闻比读的艺术要多。我经常开着收音机,并一向对女性发起的抗议感兴趣,尤其当这些活动发生在我的祖国肯尼亚时。在那里,女性的社会地位普遍低于男性。她们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与男性相比都处于劣势。对于女性来说,参与抗议是很危险的,所以她们需要用特殊的方式寻求关注。
从俄罗斯的女权朋克乐队“造反猫咪”(Pussy Riot),到 “肯尼亚母亲”(Kenyan Mothers),再到“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一波接一波的女性用独具匠心的手段和令人意想不到的勇气,抗议社会对她们权利的剥夺和不公正的待遇,试图改变她们的家乡,对抗当地严峻的政治形势。在选择把颜料“泼洒”到展墙上的时候,我的意图当然是把这种独特的示威方式和作品结合在一起。墙壁在很多方面都是具有惰性的——它是被动的、安静的和难以接近的。“泼洒”正应当体现所有这些特点:运动和运动终结后的混沌,抗议的美,以及颜料在未经缜密计算的情况下就应运成形、在未经事先考虑的情况下就完成构图的美。
在这个展览中,总有一种低语在沉默的空间里呼唤声音的出现,同时诉说黑色本身所传递的信息。从我的角度来看,我希望做一件我不太能够控制的作品,回归到绘画的根源和艺术的根源,追溯一种从人类外部表现人性的手法。当然,我也很清楚的认识到我作为一名生长在一个黑人占多数国家的非洲人对于黑色的理解,与那些生长在一个曾经用“黑色”来妖魔化并玷污自己民众的国家的人对于黑色的理解,是非常不同的。
在“泼洒”中,我希望能展现出黑色外表下的灵魂,黑色身体里心脏——我借用约瑟夫·康拉德的标题,并在其基础上进行重新阐释,使它富有衍生力和积极的含义。每个人都从某种程度上被黑色所吸引,每个人的内心里都存在着一个神秘的、黑色的部分——这来源于我们人类的基因与非洲密不可分的联系,以及与无色的心灵问题之间的联系。
采访/ Ian Bourland
译/ 许梦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