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 PRINT 2009年12月

沃克•伊文思

吉米•斯托特(Jimmy Stewart)和图片明信片都已成为过去式了。斯托特,在《It’s a Wonderful Life》中,以赛璐璐的方式保存下来。而明信片以一种半死不活的方式存在着,在那些没人再去的脏兮兮的旅游景点流传着。但两者从本质上讲,都已消亡。

吉米•斯托特购买明信片、圣塔非、NM、1954。

明信片,这种便宜而内容又非常普通的小东西,于世纪之交出现(据说仅1903年,就有七百万张明信片被邮寄),在慢慢开始消失之前,它又存在了六十多年。如今,你想看到的那些充满日常小东西的图片,成为怀旧中的小收藏品。

在Jeff L. Rosenheim为大都会策划的沃克•伊文思:图片明信片的展览中,我希望可以看到明信片,但也许所看到的,不是那些我觉得异常美丽的图片。

在她对展览的评论中,《纽约时报》的评论家:“在他成为某个人物之前,伊文思是个明信片的疯狂收集者。这次展览以线形的方式展出这些图片,体现了他的艺术源头。”也许因为在看到展览之前,我已读过这篇评论,所以这个观点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当我到达博物馆后,这种想法变成了某种真言:在展览中,我们可以看出,艺术是如何被创作出来的。

我看到很多展览,将艺术作品和艺术家生涯中某些别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们在一位艺术家的展览中根深蒂固的联系,无论这样的展览是多么地集中化。当我看到这场展览后,一切都变了。墙上的明信片,根据伊文思自己的分类,按照主题排列,这些明信片都选自大都会的艺术家档案资料。而四散开来是他的一小部分作品。在这种排列组合中,最明显的要数伊文思儿时收集的明信片和他作为艺术家的创作之间所存在的深刻而诗意性的联系,以及它们的持续性影响和所散发出来的品质。眼前展现的这种关联令我目瞪口呆。

沃克•伊文思、《路易斯安纳街景》、1935、底片。

收藏和收藏家是很令人着魔的。世界上有丝带收藏家,纽扣收藏家,拖拉机收藏家,报纸收藏家,唱片收藏家,书籍收藏家,邮票—-嗯,也许不叫邮票收藏家—-这些人喜欢的似乎都是别人起初不怎么看重的东西,慢慢的,他们以某种方式让你看到,你起先错过的那些东西该是多么好玩。如我们所知的那样,艺术家,通常是很优秀的收藏家,总是会想知道先有什么,是鸡还是鸡蛋。大都会的展览花了很长的世界,给出了一个答案,在这场展览中,收藏是先于艺术作品而存在。

当我离开时,也想知道其他的观众是否和我一样,能将手和手套分清楚。我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可能也跟我自己的经历有关,它重新确认了很长时间以前我作为一名年轻艺术家的创作本能,这也使得我走出了看似轻松的一步。

在一张伊文思的摄影或小镇街头景色的明信片中,我从哪儿发现了平常的词汇,发现了生活的细节呢?在一张照片的角落处的房间的窗户那儿,我又是怎样感受到窗帘那诗意般的美丽呢?抑或是一个在看着破旧的煤气泵旁的汽车的男人?或者是一个空荡荡的餐厅里,一位厨师从食堂里向外看去,就好像他刚刚从另一个星球醒过来一样?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必须得说点自己的事儿。当我还是年轻的艺术家而四处找寻题材和风格时,我开始收集明信片,当时并不知道伊文思对明信片的钟爱。它们四处可见,而且很便宜。六张就25分硬币。它们有种反审美的品质,这正是我要寻找的东西。这些图片通常在拍摄地发现,它们的积累成为了某种观念上的标准,这种标准是我作为一名艺术家想达到的标准。当我看到这些图片时,不禁产生一些问题:“为什么这些景物要被拍下来呢?为什么是从这个角度而非另一个?为什么是此时而非彼时?很多年来,看了一遍遍,最终形成了一种视觉风格,一直持续到现在。

明信片记录了某种事实,就如所有的图片记录一样,对于主题有种选择,与照相机有着一定的距离,有着在任何艺术家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的众多决定和细节。其中也有一种神秘感在里面,就如伊文思在自己的作品所传递的神秘感一样。这种神秘对于上一代艺术家的影响无须再赘言。同样的来源很明显地形成了伊文思的风格:无艺术性,无作者性,非艺术,泛泛化,简单而单纯的摄影图片。明信片的消失———无数摄影师只花一点钱就可以记录他们周围的环境所拍摄的大众化的风景——将会令寻找某种方式描绘世界、无论选择何种艺术都要向前走的下一代艺术家错失一些什么,

1964年在耶鲁的演讲中,伊文思谈到了他的明信片中的“诗意性“品质,这种品质确实存在于他自己的作品中。明信片批量生产的、被忽略的毫无意识的美丽以及对当代摄影的影响正是展览清晰展现给我的一切。

人们仍然希望,如果某种东西足够的话,它将永存下去。这也是我自己收藏的一些佐证。

阿兰•拉伯斯伯格 (Allen Ruppersberg)现居纽约和Santa Monica,是一名艺术家。

译/ 王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