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梅茨格尔

古斯塔夫•梅茨格尔画了十年抽象画后，开始了职业生涯的一个新时期，1959年，他写下了“自我破坏性艺术”（auto-destructive）宣言，目的是运用现代性的破坏性力量进行美学实验。重要的是，这些文字从一开始就是以刑事上的宣言进行展示：例如，《硬纸板》（Cardboard，1959），是一些现成的铺平的纸盒；《袋子》（Bag，1959），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也是件现成品，里面装满了一些被丢弃的东西和布料。这些物品的补充性特征突出了工业化资本主义的制造过程，在这之中，事（或人）要么被认为是有价值的，要不就是闲置的。在这一精神的指导下，他的首个宣言将自我破坏性艺术描述为“为工业社会创作的一种公共艺术形式”。通过画廊语境中的实例，梅茨格尔的创作目的以双重性的面目被展现出来：虽然关注点是社会所产生的破坏性，他也希冀能衍生出争论，在公众领域进行发言，从而在这个范畴中，他所看到的关乎现代化性的矛盾可以得到讨论，对其危险性和残酷性进行挑战。

蛇形画廊举办的《古斯塔夫•梅茨格尔：1959-2009》展览，由Julia Peyton-Jones，Hans Ulrich Obrist，Sophie O’Brishi Metzger策划，是梅茨格尔的作品在伦敦举办的首次大规模展览—-也是十多年来在英国的首次—-对于自我破坏性艺术进行了初次解读（如展出的很多作品一样，《袋子》是重新为展览所做的作品，《硬纸板》是一个小的纪实摄影）。这位在世艺术家的回顾展，以2009年的作品《大众媒介：今日与昨日》开场，一大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出版日期从1995年到现在，这些都是梅茨格尔自己的收藏，一些与三个主题相关的文章从中可以被扫描下来。从六十年代早期开始，报纸成为梅茨格尔所有作品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日报的随意性特征与自我破坏性艺术的短暂性很是契合。如果说报纸持续的更新性体现了“岁月飞逝”，那么保存它们，让观众再次阅读过往的新闻，其实质就是在这个记忆缺失的时代里，对报纸的历史性内容进行自觉保护。

对于公共历史不得不做的积累体现了艺术家对稍纵即逝性的忧虑，而这种短暂性对广泛性的社会性存在却产生着影响。梅茨格尔早期有趣的小设计模型和将公共建筑瓦解的想法使得这一点尤为突出，但可惜的是，这些作品却被排除在展览之外。例如，《计算机五屏》，一件自动性雕塑，六十年代中完成，其创作的目的用艺术家的原话讲，就是“产生一系列的争议性，由此形成某种大众疗法和教育项目（换句话而言，梅茨格尔努力将破坏性和公共范畴带到一起，产生出第三方：即有疗效的社会冲突）。在这种重要的自我破坏性项目缺席时，Harold Liversidge的纪录片《自我破坏性艺术—-梅茨格尔的活动》（1963）将艺术家的公共艺术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影片中，梅茨格尔在镜头前，重新表演了早期的一场公共 “演讲/示范”，他将酸性物质喷向了展开的尼龙画，通过将自身腐蚀，“绘画”渐渐从表面上缺席消失。即使他试图拒绝、规避常规的艺术体系，这件作品采用了自我破坏性方法，与之相随的政治职责直接与审美材料联系在一起。

梅茨格尔的那些令人兴奋的自我破坏艺术作品，在这场展览中，大多数都被忽略，而那些与生态环境、历史暴力和视觉美感相关的作品，却受到青睐。《液晶环境》（2005-2009），再现六十年代的实验之作，五屏投影中，液晶加热和冷却时，产生出抽象而迷幻的效果。展览中，也展出了一些展现汽车污染的作品 （例如，一些烟熏所留下的痕迹），但是，为了产生有力的说服力而呈现出一些实证性的例子，结果就显得简单化了，尤其是与他的那些对技术充满纠结将形式的创作过程和政治行动彻底综合在一起的自我破坏艺术相比，更为显得简单苍白了。梅茨格尔知名的“历史图片”系列（1990-），展现了大屠杀，越战，巴以冲突的那些令人震惊的画面，这些图片以半遮掩的形式呈现出来，例如，越战中，小孩在流弹袭击中狂奔的照片，被藏在了一个竹席后，直到后面的灯光亮起来—不过，现在这种解构熟悉的手法似乎太常见了。

梅茨格尔经常组织座谈会和演讲，他也计划一场与本次展览有关的讨论会。由于政治常识、辩论和行动成为他的创作的核心目标，所以，有必要对艺术目前所担负的责任进行质问。当下的艺术促进的是公私领域的融合还是鼓励异见与争议呢？提到这些问题，展览中的另一处空白就显得突出起来：对于《没有艺术的时期 1977-80》的任何记录，这场展览都只字未提，艺术家停止创作的三年，是反资本主义和反艺术创立的一种姿态，他视艺术为一种挑战甚至是彻底破坏的体系，同时又想方设法重新整合它的普遍性语言。

_三月一日到六月十五日，展览将在法国Rochechouart当代艺术馆展出；九月到十二月期间，将在意大利的Fondazione Galleria Civica–Centro di Ricerca Sulla Contemporaneità di Trento展出。

梅拉妮•盖里甘（Melanie Gilligan）是一名艺术家，作家，目前完成了一部电影，将在伦敦的Chisenhale画廊和Kölnischer Kunstverein放映。_

文／ 梅拉妮•盖里甘 | Melanie Gilligan

译／ 王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