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隋建国在佩斯北京的个展
迄今为止,隋建国的所有作品都显示出同时代艺术家普遍面临的一个困境,即一种理论和实践之间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症(也叫“多重人格障碍”)。虽然这次展览并没有被定位为回顾展,但却展出了这位生于1956年的艺术家二十五的艺术创作中所有重量级的作品,将这些渗透了“禁锢与挣扎”基调的作品进行了重新的回顾。
这场展览在不少地方都引用了古典英雄主义的作品典故,例如,他对米开朗基罗《垂死的奴隶》和《被俘的奴隶》的再演绎,奴隶们被穿上了中山装。而他对英雄雕像这一传统的暗中指涉,体现在《盲人肖像》(2008)中,这件高16英尺的铸銅体,隐约好似半身像。他将眼部盖住,用粘土做成粗略、含混的形;之后将原型放大二十倍,进行铸造,成型后的作品,细致到每一处都忠实于雏形。这种科学般的精密准确近乎病态,但是创作的动力却又是荒诞的;任何反应社会现实的冲动都被抹掉,取而代之的是对复制形式属性的盲目迷恋。结果,作品成为了对现实主义的意识服从的冷漠再现。
隋建国介于雕塑家和观念艺术家之间,需要注意的是,他的诸多作品在国内外已成为衡量“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标准。而实际上他能够在“商业”艺术和“官方”艺术之间做到游刃有余,也是很特别的。无论是党政机关人士还是有鉴别力的买家,对隋建国的作品都持认可之态。他是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享有声望的教授,作品和思想在年轻艺术家中具有广泛影响。官方对他的青睐令其成为中国先锋艺术在海外的标签。如今,与体制作对似乎成为中国艺术家进入国际视野的一个先决条件。但是隋的政治态度并不强烈,而更接近现代主义的反英雄。作品中政治意味最强的当属《卫生肖像》(1989),其义不言而喻。
他的作品从《地罣》(1992-1994)中铸钢筋的石头所体现的夸张的形式主义,演变到《时间的形状》(2006至今)里喷了蓝色颜料的铁棒所表现的序列化观念主义。在后者中,通过提出形式服从过程的概念,他似乎对学院教育下的列宁主义文化价值观提出了质疑。在他最新的作品中,简洁的形体直接地表达着“限制与冲突”,形式领导着内容:《有限运动》(2011)是一个粗粝的长方形大铁盒子,里面有一个球体,在封闭的空间里悬空的轨道上滚动,但是这个只能通过铁盒两边凹陷的孔看到。
以纪念碑大小的尺寸对原始形状的回归,似乎可以将隋的创作放到晚期现代主义中进行讨论,他对形式的忠实也许令他与真正的当代性创作拉开了距离。徐冰八十年代后期,以创作上的清晰明确令其成为了“当代”艺术的大家,而隋建国却具有双向性——他打造的物体与形式的语言总是成为他思想的载体,一种具有现代性的表现——这既是对他所受到的形式主义熏陶和其所代表的意识形态的致敬,同时又是对二者的一种批评。他的作品需要的并不是目前流行的社会学诠释,也许应该回归到形式主义分析上。如果如此,我们就无法确定,隋是否退出现代主义而跻身于当代中,或者,他的符号化的创作和被动的抗拒属于另一个完全迥异的历史脉络。
译/ 王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