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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如何作为艺术媒介?埃及艺术家瓦尔•舒基(Wael Shawky)用“卡巴莱十字军东征”(Cabaret Crusades)影像三部曲重新演绎这段中世纪史,在年初的MoMA PS1个展上首次呈现全貌。提线玩偶作为材质,傀儡戏明喻权谋的荒诞。线偶分陶、布、玻璃三种,以第三部中剔透的琉璃傀儡为最:牵引眼球和唇舌的丝线在动态中纤毫毕现,相当慑人。舒基的创作基于历史学家阿敏·马洛夫(Amin Maalouf)的著作《阿拉伯人眼中的十字军东征》(The Crusades Through Arab Eyes),但在视觉调度上却远胜市面上泛滥的“研究型创作”。开罗钴蓝色天空中无数细线攒动这一幕,对应着政治上的波谲云诡,可怖且美,令人难忘。这样的一部作品,在这样一个宗教、殖民、资本历史叠加冲突的灾年,就如同格罗伊斯在《Parkett》杂志第95期中撰文所说:“舒基的影像中,历史既作为叙事去描述真实人物的所欲所为,又是这些人被命运牵引、摆布的舞台。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当代的历史观——它在近期的时事中展现了其奇迹与宿命的一面。”
5月初正式开放的米兰普拉达基金会(Fondazione Prada)让人看到私人艺术机构应有却罕有的姿态。库哈斯团队对酿酒厂建筑群的改造与几个开幕馆藏展均可圈可点:金色“鬼塔”上的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和罗伯特•戈伯(Robert Gober); 以身体局部做文章的主题展“断章”(In Part)。作为一个当代艺术机构,开幕重头却是学术质量和策展设计上超越博物馆水准的“系列经典”(Serial Classics)。借自全球重要博物馆和考古机构的古希腊与罗马雕像以造型分类,散布在高低起伏的展区中。访客穿行其间,自然而然激活古典城邦时期人与雕塑之间的互文,并轻盈地托出主题:原作难追,拷贝繁衍,自古典艺术以降就辩证依存。整体设计中贯穿思辨和审美的理想主义,可谓私人艺术机构砸钱情怀的典范。
“好奇匣•香港之作客家乡”位于湾仔的新都酒店,入口有黄色标牌提示:“小心,香港很滑。”本地艺术家林东鹏在九间逼仄的钟点客房内驻留数周,用生活和创作的痕迹完全消弭了类似在地装置的“布展感”,以霉菌蔓延的方式覆盖着所有目之所及的空间罅隙:被批注的美术馆导览图,只有一只蟑螂的自然历史博物馆,空调下挂的同性恋公仔,下水道口的纸袋丰碑,无处不在的挑拨解读的涂写与字条。私人化却不幽闭,教人流连忘返—就像大咕咕咕鸡那句: “你在自己的国度,过着一种次要的生活。”
以雅典卫城博物馆闻名的建筑师伯纳德•屈米(Bernard Tschumi)早在1970年代就进入艺术空间展示观念创作,是同辈中最早的一位。或许因为屈米尤为注重理论和建筑的观念性,他在瑞士建筑博物馆的回顾展“概念与标志”不以时间,而以具体问题或个案来组织档案资料,易读又引人入胜。他在1977年到1978年设计过一系列《建筑广告》招贴画,探讨如何在二维媒介上调动对三维空间的“欲望”,例如通过策划谋杀来理解建筑。这个回顾展2014年始于蓬皮杜中心,今年将登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
王辛是居住在纽约的策展人,曾策划陆扬纽约首展“机房”,纽约亚洲当代艺术周, “银行展:资本万岁”与“银行展:Hito Steyerl”。目前参与策划多个美术馆展览和出版物。脑洞之一:afuturism.tumblr.com/
文/ 王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