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蒂克·阿索坎

  • 影像 FILM & VIDEO 2021.08.28

    摩登时代

    去年,当第一波Covid-19疫情席卷印度时,各家电视台短暂地将注意力从精英阶层对沙文主义和社会名人的狂热梦想转移到了穷苦劳工噩梦般的处境上。与其说是病毒造成了这一切,还不如说是政府的应对方式带来的灾难。在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于3月24日宣布封锁后几天后,大批工人逃离城市前往农村,其中大部分人只能依靠步行。一夜之间,超过1.3亿人失业;工资如此之低,社会保障又如此稀缺,这些人往往连维持几天生活的积蓄都没有。社会学家扬·布雷曼(Jan Breman)口气尖刻地反思道:“这些动荡不安的群众的图像,至少让城市居民看到了这些劳工微弱的存在,此前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外来劳动力的庞大规模与其脆弱性。”社会活动家哈什·曼德(Harsh Mander)则评论说,这“可能会是大多数印度人有生之年看到的最大的人道主义危机”。

    评论者用严肃的口吻谈论着“移工”的“危机”。然而这次大规模驱逐只是证明了一个以“劳动力灵活性”为重的经济体制的正常运行。跨国公司太知道这一点了:印度的工作环境标准是全世界上最差的。问题不在于法律本身——尽管自1991年以来,法律就不断受到侵蚀——而是当国大党彻底甩开已经腐败不堪的国家资本主义,转而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绑定在一起(结果显然不妙)。受这种变化直接影响的工人相对较少,这恰恰揭露了真正的问题。独立七十年后,绝大多数印度人都在“非正式领域”内工作——这也就意味着,没有稳定的工资和工作场所保护,通常处于欠债状态。他们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法律保护之外。

  • 影像 FILM & VIDEO 2021.04.25

    格格不入

    浓雾笼罩了肥沃的黄土地。泥巴小道和水渠在规划整齐的田间蜿蜒。拖拉机引擎发出的突突声被缓慢穿过此地的货运火车单调的轰鸣淹没。起风了,可以听见麦子的低语。一个俯拍的镜头里,棋盘格一样密密麻麻种植的麦田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开篇的这组镜头让人联想起熟悉的旁遮普邦田园风光,这里在各种关于发展的宣传话语中被称作“印度的面包篮”。我们还可以看到这个国家农业繁荣发展的其他图景:稻杆上露珠的特写;被落日染红的水渠的长镜头。这些镜头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不过其余味却是苦涩的。影片总是从这样的场景突然切换到在肥沃的田间劳作的贱民(Dalit)劳动者,而这些田地属于更高阶级的贾特(Jat)地主。他们讲述着工资被克扣以及债务缠身的处境,因为所谓的“不可触碰”而遭受的日常羞辱,地主阶级的暴力相待——警察对此一向视若无睹。这种自然之美与社会野蛮景象之间的强烈对比构成了兰迪普·玛道可(Randeep Maddok)杰出的纪录片《没有土地》(_Landless_,2018)的核心。

    电影来自创作者的个人经历。玛道可现在四十出头,他出生于一个没有土地所有权的贱民家庭,并且在旁遮普一个非常小的村子里长大。(贱民占这个国家总人数的32%,却只拥有4%的土地。)高中之后,玛道可被迫放弃学业——他的家庭无法负担起大学学费——他的整个青年时代都作为雇工在田间辛苦劳作,后来加入了一个左翼农民工组织并成了组织者。玛道可在最近的一次电话里告诉我,一直以来他都想成为一名艺术家;为工会绘制海报算是比较接近这个梦想的一种选择。三十岁的时候,他出售了一小块落到他手里的土地,进入昌迪加尔(Chandigarh)的政府艺术学院(Govern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