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潮流兴对当代艺术盘点,4月,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的开馆展就题为:“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进程•绘画篇”。5月4日,另一场大派对,是“改造历史•2000年—2009年中国新艺术”开幕式。
在国家会议中心举行的此次展览,囊括了九成你应该知道的中国艺术家,达到创纪录的291人,作品千余件,展场一万三千平米,投资一千八百万。这一展览从发出邀请信到开幕,历时一年有多,幕后的操作可以追溯到几年前。十天前,“改造历史——中国青年新艺术邀请展”分别在今日美术馆和阿拉里奥北京已率先拉开帷幕。那边展出65位较为年轻的艺术家的一百多件作品。
主策展人是艺术史家、批评家吕澎,另外两位策展人分别是朱朱和台湾的高千惠。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徐震、艾未未、王兴伟、蔡国强等艺术家瞩目地缺席此次展览,更多的艺术家,包括之前腹诽展览的人,最终还是出现在参展名单上。当一张“历史号”特快列车的车票发到手上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不被留在站台上。
展览由“特别文献展”、“主题展”、“气质与文明”、“平凡的奇观”四个单元组成。“特别文献展”是以“F4”、黄永砯、徐冰、刘小东等前辈为代表的“功成名就”单元,“主题展”的参展艺术家有李松松、储云、邱志杰、仇晓飞等正当盛年的艺术家,可以被视为一个扩大版的“中坚”展。“气质与文明”为“当代水墨”单元。“平凡的奇观”则是“台湾馆”。一个没有台湾元素的文献展,怎么可能是政治正确的?
张晓刚的女弟子、歌手艾敬在主题展分到了一个不错的空间,展示她的环保装置“生命之树”——用几万双一次性筷子造的一棵3.5米高的大树,树枝上停着一只乌鸦。尽管艾敬2008年才在今日美术馆举办首次个展,她的高跟鞋却如有神助地在艺术史上迅速踩了个脚印儿。
组委会对参展作品有一年的代理权,因此,展览也被刻薄的业内人士戏称为“一个很不错的博览会”,更有人开玩笑说:“怪不得CIGE和‘艺术北京’没人买东西了。”
千人晚宴在国家会议中心气势恢宏的大宴会厅举办。套一位艺术家的话说:“万一恐怖分子往宴会厅里扔颗炸弹,中国美术一夜回到美协时代。”晚宴初始,播放了一部特别制作的短片,回顾三十年历程。在史诗般的配乐下,座中众多艺术家的代表作品在大屏幕上闪过。成为艺术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感觉,想必笃定踏实。当屏幕播放一小段圆明园时期,包括杨少斌在内的几个年轻人围炉喝酒的录像时,台下出现轻微的骚动。片中人今时已不同往日。
现场的交响乐团奏响“改造历史”主题曲,颁奖环节开始。先宣布了二十位提名奖,随后,由青年批评家学术委员会和策展人吕澎、朱朱联合选出的十位“学术大奖”得主登台。他们是汪建伟、杨福东、邱黯雄、徐累、邱志杰等。此奖项从参展艺术家中,由策展人先从“主题展”和“气质与文明”两个单元内圈定三十位候选人,再与青年批评家共同投票产生十位优胜者,其中必须有一位是水墨艺术家。原本还有一个大奖名额留给台湾艺术家。策展人高千惠反映,台湾艺术家不愿被大陆批评家评选,故应要求取消。从最终结果,可以看出青年批评家的“去川美化”、“去市场化”、“去架上化”的取向:
两位主持人明显对获奖艺术家毫不熟悉。女主持人走到女雕塑家向京身边:“你的作品我是看过的,叫做什么呢?行为艺术吧!”向京一脸尴尬,台下笑声雷动。真正的行为艺术家何云昌就站在台上。这一小插曲,折射出公众与当代艺术的隔膜。
按完手掌印,获奖艺术家李松松转身说:“感觉怪怪的。”他大可不必感觉尴尬,89年,肖鲁在中国美术馆枪击作品用的那支枪,就是李松松拿来的。他十五岁就进入艺术史了。
短短几分钟,宴会厅内的空气已经微妙地起了变化。与艺术家F同桌的一名长发黑脸男子,是他的铁杆粉丝。获悉得奖名单,长发男愤然操起一个酒瓶子,看也不看地往身后甩去,险些砸中另外一位艺术家的脑袋。服务员吓得花容失色。艺术家F极力安抚他:“你不要以你的标准来要求别人。”长发男:“为什么不能按我的标准呢?应该让观众和艺术家现场投票选!”把艺术奖项当“超级女声”海选的结果,很可能是向京再次被当成“行为艺术家”选出来。
任何企图盘点活着的艺术家,给他们排队的人,都必须准备好雨衣,以应付汹涌而至的口水。去年冬天,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中坚”展,选了八组艺术家作为“新世纪中国艺术的八个关键形象”,一时招致满城风雨。可想而知,这次的“改造历史”以及它所评选出来的学术大奖,也必将引发一波争议。
任何评奖都是一家之言,多方面权衡、博弈的结果。这盛大展览,也只是一个版本的历史,并非终审。正如参与了学术大奖评选的一位批评家所说:“当代艺术史还活着,艺术家们也仍在创作,目前任何以历史的名义进行的宣判,都只是艺术批评的一种形式。”
文/ 任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