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 DIARY
等我赶到现场时，汪建伟在古根海姆美术馆的个展“时间寺”的开幕表演已经开始了。这场配合美术馆环形大厅做文章的声音表演取材自博尔赫斯图书馆的概念，以二十个关键词为主题，邀请演员在扩音器面前即兴朗诵或对自己拿到的关键词做出回应。策展人汤伟峰（Thomas Berghuis）在展览前期就强调了展览对多种时间媒介的运用，表演、录像、戏剧均包括其中，并将空间与剧场、影院等事件发生场所相结合，旨在展示艺术家在多种媒介之间逡巡探索的整体创作。
很少出席开幕的艺术家谢德庆也罕见地出现。这位职业生涯中不断和时间概念打交道的业界前辈开玩笑说自己最近在忙装修，话锋一转又说起舆论和概念在当代过时与否的问题，最后坦承，在纽约艺术之外的事情很难应付，这也是他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原因。而刚见面的ICP策展人Christopher Philips马上就提到ICP终于要搬到纽约下城临近新美术馆的地方了，他跟韩国策展人Dooeun Choi合作的新媒体展将为新馆揭幕。
周五开幕第二天，馆内还有取材于卡夫卡小说的电影《时间消失的早晨》的首映式。汪建伟提到他如何利用戏剧的方式拍电影，同时强调作品的普世性，即它不只是对中国的投射。周六汤伟峰也在facebook上感叹展览终于可以摆脱地区性，谈论阿甘本、阿尔托、戏剧、表演等地缘以外的概念。公共讨论虽然比展览开幕有料，却留不住艺术圈爱社交的心，当天政纯办在皇后区博物馆的开幕带走了不少人气。从社交媒体的群发图片来看，政纯办当天确实有过人的出场动作，而隔两天他们在时代广场的集体劳动行为也声势浩大。
汪展开幕前后一周，纽约有多个亚洲主题的个展开幕闭幕。早在三月军械库博览会时，策展人Leeza Ahmady就已经开始为十月末的亚洲当代艺术周（Asia Contemporary Art Week）筹备项目。大都会博物馆研究员、年轻策展人王辛也加入她的策展团队，在十月最后一个周末张罗了数十个有关亚洲艺术的展览，并且在亚洲协会举办了为期两天的“田野会议” (Field Meeting)。
纽约市文化局局长Tom Finkepearl在“田野会议”的开场发言，要求立足本地。作为前任皇后区博物馆馆长的他强调一个在纽约地处边缘地理位置的博物馆的社区性功能：在各种移民聚居地诞生的“国际性”，与国际双、三年展的“国际性”并不相同。Finkepearl的演讲与随后发言的各位远道而来的艺术家、策展人、画廊家的发言有较大反差，后者更多谈论的是他们在不同地区进行的实践和工作。美籍华裔艺术家张怡（Patty Chang）介绍了她在香格里拉的探险，美籍台湾裔艺术家Beatrice Glow则跑去秘鲁挖掘华裔生存状况以及语言在各种文化间的受众差异。反而是1995年移居香港的法国摩洛哥二人组MAP Office利用地图在香港本地做了大量有关土地与岛屿政治的研究。十二月他们将作为香港代表重回纽约，参加MOMA建筑与设计部有关超大城市和差异化增长的重要展览。
台湾的余政达伴随银幕上的表演录像轻松地在舞台走圈念白，运用台湾当代流行肥皂剧的形式来填充台北艺术圈的虚构或现实。第十一届沙迦双年展的联合策展人兼艺术家Haig Aivazian则在午后开始了足足四十分钟的表演性演说，记录图像伴随口述念白，严肃地回顾了前国际货币基金会主席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 (Dominique Strauss-Kahn)在纽约的艳遇丑闻和随后的离职，令其他只有十五分钟演讲时间的同行羡慕不已。讨论期间，艺术家陆扬和孙逊同时被问到作为中国艺术家的身份问题，两位的回答明显表现出一种脱离地区性知识的洒脱。当然了，一位十二月即将在Sean Kelly画廊举办个展，另一位在艺术周期间也有两场展览。这些逐渐开始在国际艺术界崭露头角的新生代，谁会想当中国艺术驻美代表？
刚在芝加哥艺术学院完成《霾》的放映的曹斐也参加了会议。她在回顾《霾》和新作《La Town》时，为观众描述了有关一个未知城市的后末世状态，不知这算不算是这位生活在中国的艺术家对未来的推测。墨斋（Ink Studio）的余国樑（Craig Yee）再次提出水墨乃是将材料分析与东方哲学彼此结合的语言形式，他差点儿被观众误认为是大学教授。
艺术史教授Iftikhar Dadi在总结时呼吁创立长期的、更加实在的对亚洲艺术的研究和教学法。与Dadi之前有过合作的Ahmady说，她从Dadi的总结中看到了超乎寻常的激动，也感受到了团结的力量。除“政纯办”以外，全场所有和亚洲有关的艺术家均用英文完成演讲，正好对应了之前艺术周在旧金山组织的“不会说英文的艺术家不是艺术家”（An Artist Who Cannot Speak English Is No Artist）的主题活动。会议结束后，大部队赶往军械库在中城的派对，席间主办方宣布，明年军械库的主题将是：中东艺术！
此外，《艺术界》杂志在艺术周期间邀请了一些艺术杂志同仁讨论艺术出版在亚洲的状况。除了业界交流之外，代表激进出版组织Badlands Unlimited（陈佩之创办）出席的艺术家Ian Cheng分享了一些出版组织的历史，引述了1953年在巴黎成立的奥林匹亚出版社 (Olympia Press)当年同时在淫秽出版与严肃文学之间碾转的故事，并探讨了他们如何在当下以此为例，利用当代数字出版玩转艺术世界的经验，也是充满乐趣。
文／ 周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