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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六十年代,阿根廷艺术家玛塔•米努辛(Marta Minujín) 经常去纽约,她发现,对于这座美国文化与经济中心而言,鸡尾酒派对简直是必不可缺。于是在1968年5月的第三周,为了Minucode这个项目,Minujín在曼哈顿的美联中心(CIAR)举办了四场宴会。每场宴会中,都有各行各业的人士们参加,他们来自政界,商界,时尚界,艺术界,这些人在现场四处走动,这些时刻就这样被拍摄下来,后来成为一件颠覆性的电影装置的原始素材。
导演米努辛,则一直是偶发艺术(Happening)的先锋者。Minucode是她的所有作品中,最具在地性特征的作品之一,如果不去考虑作品的发生地,几乎就无法完全理解这件作品。CIAR是由洛克菲勒家族创办的,是众多的非政府组织之一,帮助政府推广冷战时期的软外交手段。仔细观看会发现,作品对这个中心的意识形态进行了隐隐的批判。片中,人们闲谈,畅饮,偶尔扫一眼摄像机,慢慢的,观众会发觉,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鸡尾酒宴会,更像是一场场的阐述。事实上,这些参加者们,是通过报纸和杂志的广告,根据他们的问卷回答,由电脑进行选择的,选取的都是最最沉迷于工作的那些人。
1968年,美联中心还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地方,所以,我想使用这个中心做一个颠覆的作品。我发现在纽约鸡尾酒派对很重要,这是向上爬的一个机会。我觉得做一些这样的派对,邀请一些痴迷于各自职业的人参加,比如,只关心政治的政客,只读经济的商人,用其他经济学家的肖像装饰自己办公室的经济学家,每天只想着穿着和变美的时尚人士,活着就是为了创造艺术的艺术家。
Minucode延伸了我对媒体的兴趣,我对媒体很疯狂。在六十年代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我经常去参加奥斯卡·玛索塔(Oscar Masotta)的讲座和读书会。玛索塔发起了一个叫生食和熟食的午餐,我们读了很多斯特劳斯,费尔迪南,马歇尔·麦克卢汉的书。《理解媒体》(Understanding Media)这本书对我们非常重要。所以,1966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做了《同时性的同时性》,本来是要成为《三个国家偶发》的一部分,和阿兰·卡普罗(Allan Kaprow), 沃尔夫·沃斯泰尔(Wolf Vostell)一起在纽约和柏林同时举行活动。我已经劝说了六个名人参加,有阿根廷响当当的名人,看看他们的脸庞在大众媒体上被复制多少次。这是个非常复杂的作品,要考虑同时性的广播和电视直播,名人们在Di Tella学院的剧场一起观看。公众可以调频到节目中,节目进行时,五百个事先选好的人接电话和电报,这样媒体就完全侵占了他们的生活。
我没什么钱,但我想用电脑来选取参加者,所以我去了乔治·威廉姆斯大学,去询问校长,能否给我所有的电脑。反正最后我可以使用大型计算机了。我让报纸发表了调查问卷,让人们写下他们的身体特征和性特征,谈谈是否觉得自己象名人,比如玛丽莲·梦露什么的。之后,我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反正回复的人,竟然有蒙特利尔最有名的拳击手,最有名的网球手,最出名的女演员,最红的剧场演员,最知名的作家。
所以Circuit,所有的名人都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对话被播放下来,在工作室的电视上,这样名人就能看到他们自己,就好像看镜子一样。同时,在Superbeterodyne里,我们用计算机选择回答问卷的人,回答类似的放在一个组,分成三组。他们在蒙特利尔年轻馆(Montreal Youth Pavilion)见面,看着彼此,看着用宝丽来或别的媒介拍下来的自己。
这些年里,我有很多时间是在纽约度过的,我在那里很有名,尤其是做完Minuphone以后。《时代》《新闻周刊》都有报道,也许这也是CIAR 原来的总监斯达顿·卡特林(Stanton Catlin)邀我做展览的原因。我告诉她我的展览将会涉及到四个鸡尾酒派对,由电脑选人,然后拍摄,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我的计划。我在《纽约时报》《村声》《女士日常着装》等媒体发布了调查问卷。收到了一千个回应,我又用电脑对答案进行了筛选。我们有议员,知名经济学家等。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申请。很好奇,也许人们回应是因为这个中心是由洛克菲勒基金会赞助的,也许参加派对喝一位疯狂的南美艺术家来一杯也很刺激。做一名在纽约的南美艺术家,我也一直努力扮演这样的角色。当时我和胡安·多内(Juan Downey), 朱利安·凯罗(Julian Cairol)创办了Cha Cha Cha杂志,对拉美艺术为何不在全球的讨论范围内提出批评。在一些中心派对里,我决定穿上印着老虎图案的T恤,发型夸张,就象他们印象中的波多黎各人装扮一样。和杂志名字一样,我的着装就是个笑话。我展现的就是从高到低的阶级转换。
周三是时尚派对,周四是艺术派对。人挤人,因为晚上到处是活动。鸡尾酒免费。每个活动里,摄影机都会在场,六台16毫米的摄影机同时拍摄。每天晚上我们都会找到最狂热的八个人,最能喝的人,最痴迷的人,这些由电脑选择,我们将他们弄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我们让托尼·马丁把用来灯光秀的所有材料都带过来。八个政客或八个经济学家会坐在那里,选择色彩,做幻灯,听Jimi Hendrix.
我们周末剪辑影片,展览在接下来的周一开幕,我们将投影仪放在拍摄素材的地方。公众受邀来到了画廊,在这里他们完全被影片包围。你可以看见每个群体在做什么,他们的举止行为,他们如何走动;还可以看到不同团体之间的差异和相似性。我成了连接的纽带,因为我出现在每个圈子里。参加过派对的人出现后,他们会从屏幕上找寻自己。我想让他们看到自己“靠后”,观察他们的行为,观察自己的社交往来。也许会让人发生态度上的某种转变。
我相信Minucode依然是先锋的。虽然在今天看来,一切都混杂在一起,政治和商业,商业和艺术,艺术和时尚,时尚和好莱坞,都统统混在一起。所以我想,要是重新来做,只需要一个大派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