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INTERVIEWS
现任西九龙M+高级策展人的皮力在威尼斯双年展开幕期间透过微博持续“吐槽”,针对本次双年展的策展理念以及各个国家馆的具体问题提出了自己批评,我们特此邀请皮力将他的想法加以明晰与总结。
威尼斯双年展我到现场看过两次,另一次是2001年哈洛德•塞曼(Harald Szeemann)策划的第49届威尼斯双年展,主题为“人类的平台”(The Plateau of Mankind)。那次展览让我震撼。即使如此,我仍然不准备说这次双年展没有那次好,因为“今不如昨”是双年展评论中最廉价的一种。
就观展体验而言,今年的威尼斯双年展的确实现了图像生产动机下各种界限的消融。漫步其中,它甚至不像一个双年展。为了消融这个界限,Massimilliano採取了非常系统的博物馆陈列方法,以致于展览好似一个博物馆展览,而不是双年展,更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类学博物馆的展览。但我认为这一雄心勃勃的理念的动机还是应承了启蒙以来的早期现代主义观点。如果从历史角度看,似乎每个世纪的头二十年这种东西都会来一次。不过对我们来说,这种雄心其实隐藏着殖民主义或甚至欧洲中心的潜台词。我们说到的殖民从广义上看还并非是政治地缘的上概念,同时也还包括不同文化层次之间弱肉强食。虽然是取消了高级和原始图像图像之间的界限,但是其实却是高级对原始一次伪善的掠夺。这种掠夺如此粗鲁,以至于我们无法将其归结为后殖民。本次展览的亮点是涌现了一批“民间艺术家”(非职业艺术家,outsider artist),他们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了博物馆的盒子里,让人惊讶过后,双年展又为他们的市场进行了背书,而萧条的艺术市场又被植入了新的活力。这又让我想起列宁说的,殖民主义源于帝国主义内部无法消灭的经济危机。文化上又未尝不是如此。
我并非后殖民主义妄想狂,但是如果考虑到中国的出场,我们就发现在此展览把各种图像生产的差异性平面化后,艺术观念上的丰富性相反被减弱了。在我看来阚萱、郭凤仪和香港的林雪之间却是存在着实实在在的差别。可惜在双年展中这种差别没有了 。因此,我们期待看到的那个充满活力、实验的主题展没有了,现在我们看到是一种被骄傲的现代主义理性纵容的“精致的收纳癖”。所以这是一个与我无关的 ,充满巧智主义色彩的展览,好看得让人怀疑 。
至于国家馆,我觉得就是一个国家的艺术展览,很难有实际的政治指涉,因此把展览做好就好了。德法互换展馆,德国馆对别国艺术家开放,台湾试图收容没有国家馆的艺术家这些策展观念的游戏 其实并不能应对艺术中权力场的复杂性。相反在“百科宫殿”这个主题背景下,今年有些朴素的国家馆别有天地。中国国家馆的问题还没法上升到艺术层面,展览粗糙其实跟预算也无关,而是艺术家的基本素质问题:艺术家是否敬业,爱艺术,尊重自己和作品。比如有些录像作品贪大,占去半个厅,录像屏幕却没调整齐,为了作品占据进门的位置,让录像屏幕面对大门。如果说主题展中暗含的对非欧洲或者对中国艺术的简单认定是粗暴而无理的话,那么中国国家馆的这种稀奇古怪出场方式无疑印证那那些希奇古怪的偏见。和中国有关的平行展并没有时间看。
在国际三双年展的作用和模式问题问题上,我是个相对论者,就像PS1创始人Alana Heiss说的:双年展其实就是每两年一次的展览。
采访/ 杜可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