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 PRINT 2011年1月

Fischli 与Weiss,《可见的世界》,2000-10, 拷贝台、3000张照片,88.4 x2804 x73cm。

第八届光州双年展

“万人谱”,2010光州双年展是一次大手笔,企图将一切可见的东西都收入囊中。我觉得这也是很多国际展览的愿望,但要想尽展视觉的力量、图像的生命,以及艺术在这个图像世界中的作用是需要决心和勇气的。由纽约策展人Massimiliano Gioni策划的本届光州双年展的题目借用了韩国作家高银(Ko Un)的长诗,因此也显得同样绵延不绝。高银在80年代因参与民主活动曾被判处两年监禁,在那以后的将近三十年,他一直在诗中回忆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并将他们塑造得生动可见。

Fischli 与Weiss,《可见的世界》,2000-10, 拷贝台、3000张照片,88.4 x2804 x73cm。

双年展还荟萃了其他展览的精华,例如Dieter Roth的《Solo Szenen》(“孤景”,1997-98),这件作品曾经是威尼斯双年展的重点;还有Fischli与Weiss的大型装置《可见的世界》(Visible World, 2000-10年),这件曾出现在2006年回顾展上的作品将三千张普通照片变成了一部全球化视野的百科全书。也就是说,本届双年展的目的并不是要用令人耳目一新的东西来震撼艺术界的专业人士,而是要呈现一些与韩国观众有关的发现——尽管有些作品已扬名西方。在这次展览上,观众也会看到Hans Peter Feldmann的《9月12日头版》(2001):整个房间都贴满了“9•11”事件的第二天各大报刊的相关报道;Mark Leckey获得透纳奖的作品《Cinema-in –the-Round》(2006-2008),这件作品是对于图像从瓦尔堡传统向《辛普森一家》转变的严肃思考,还有艺术家兼收藏家Ydessa Hendeles的大型作品《伙伴》(泰迪熊项目,2002):在两层的图书馆里挂满了玩具熊的照片。但问题是这种态度又不免傲慢——把当地和当地居民当成了教育对象。而且过去的一些作品又重新出现在了这次展览上,这不仅没有解决该问题,而且似乎还承认了这个问题的存在。以著名的《收租院》(1965)为例,这组表现了中国村民的大型写实群雕最初由四川美术学院的一群学生制作完成(后于1974年到78年用玻璃钢翻铸)。这是典型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作品,彻底将艺术变成了教育。然而有趣的是,这件作品在后来所生发出来的意义是当时的政治家和作者都不曾想到的。

Jikken Kobo, 《银轮》, 1955, 35毫米电影(转成DVD格式)剧照,11分57秒。

展览上还有一些作品来自久已尘封的记忆,例如1960年代德国波普艺术家Peter Roehr的那些神奇电影,以及Jikken Kobo试验工作室为一家日本自行车公司设计的带有幻觉的广告,这个工作室汇集了一些日本的作家、艺术家、音乐人和导演,共同创作唯美作品。他们在1955年创作的《银轮》(Silver Wheel)是一部带有广告性质的梦幻影片,让人想起了《欢乐满人间》(Mary Poppins)。但这件作品却是在战后日本的前卫语境下创作的。另外,有两件波兰艺术家的作品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它们都直接触及到了盲目的问题,并且以一种极端,甚至残酷的方式(像Jakub Julian Ziółkowski的作品那样)进行处理。Ziółkowski漫无章法的图绘是根据乔治•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的《眼镜的故事》(Story of the Eye)创作的,这些绘画表现了这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著作当中形形色色的暴力。然而,我最喜欢的作品是Artur Zmijewski的影像肖像,在这部作品中,他让那些盲人用色彩来描绘世界,尽管他们没见过这些色彩,但他们却赋予了这些色彩以最强烈的情感。盲人的言辞和Fischli与Weiss在桌面上平铺的作品判然有别,也正是因为这件作品我才不虚韩国之行:这种视觉无涉实际的观看,是一种独辟蹊径的探索。

世界各地的艺术事件可谓汗牛充栋,看得人疲惫不堪,但重要的是,如果少一些体制性的结构,在不同地点的展览会具有不同的意味。“万人谱”并没有像通常的双年展那样自称是试验的产地:邀请艺术家前来以不可预知的方式不断创新。本次双年展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博物馆风格的展览,其中每一件作品都被放入了特定的语境。Gioni很讲究策展技巧,他将Sherrie Levine的《追随沃克埃文斯》(After Walker Evans, 1981)和埃文斯在30年代拍摄的照片的数字复本放在一起,然后又重现了Mike Kelley当年举办的有创意的展览“怪诞”(The Uncanny, 1993),但却没有艺术家本人参与。这种博物馆的方式给这次展览带来了一些安全感——多了一些控制,少了一些风险。总而言之,尽管这次展览试图同时触及各个层面,既探讨哲学问题也探讨当地居民的问题,同时还邀请了一些世界上最时尚的艺术家,这些人只在欧洲和纽约的专业圈子里才为人所知,不过这种时尚其实也招致了批评。有人说,没有瑕疵的美女没有味道。我并没有看不上格雷斯•凯利(Grace Kelly),但普遍的美也许仍是个迷。

Artur Z˙mijewski, 《盲目》, 2010, 单频影像剧照,18分。

丹尼尔•伯恩鲍姆(Daniel Birnbaum),斯德哥尔摩现代美术馆馆长,《艺术论坛》特约编辑。

译/ 梁舒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