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 PRINT 2013年3月

开幕:金成桓(Sung Hwan Kim)

金成桓、《从居高临下的高度…》、2007、数码录像、彩色有声、26分57秒。

对于韩国艺术家金成桓而言,故事比思想更重要,“我觉得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在《从居高临下的高度…》(From the Commanding Heights . . .2007) 的开场中,他这样说道,“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他的讲述中,起初的一切都是完全可信的,之后却越来越玄,一个女人的脖颈出奇得长,脑袋顶上长着第三个耳朵。当我们听到了他记录的声音后,看见艺术家的脸在一个透明的薄板上,他在上面写写画画,讲述着奇怪的故事。《从居高临下的高度》 . . .从一个叙事模式和风格转向了另一个。通常是伴随很突然的转折。倏忽间,我们看到了金小时候在首尔居住的公寓的画面,讲故事展现的是另一种真实:不过是谣言。(据说当小区的灯熄灭了后,韩国总统就会微服出行,去看他的情人)接下来的叙述讲述了“生命中的一天”,跟随着音乐家大卫•麦克•迪格里奥(David Michael DiGregorio), 开始他日常的行程;林奇式的监控录像的镜头,屏幕上闪烁着戴面具的人,从上面拍下来,与我们开始观看的角度不一样。

如果我们要解开《从居高临下的高度…》中的混乱密码,我们也许会发现危机就在于存在与演变的过程。金的所有作品都是交叉着各种姿态,缺乏整体性。叙述断裂后又重新整理,一切都在模糊的谣言的逻辑下进行,这也是讲故事的最当代化的模式,认识论的确定性由于推理的变化而无法成立。他的作品,结合了表演、雕塑、影响,以复杂的仪式展开,合作者通常是迪格里奥和艺术家妮娜•原(Nina Yuen);一个行为表演《在空气中逆行》(Pushing Against the Air, 2007)里,金采访了迪格里奥和音乐人权秉俊(Byungjun Kwon),讲述他们作曲的情歌,这件作品具有即兴的成分,最开始在阿姆斯特丹的De Appel演出,后来在其他的城市和地点出现,几乎没有什么改动。一些资料后来被用在录像里;在金的艺术中,作品彼此的分界并不很清晰。艺术家的不安分自成一个世界,重点不是要稳定静止下来,而是继续动下去,在过程中形成一个领地,犹如蜘蛛织网般,忽略了线性时间的限制。金坚持回到一个低保真的美学上去,他那时而模糊的镜头,从透明的塑料板上创造的“特效”,都是这种演变的一部分,似乎过于精良就无法摄人心魄,并成为已然僵化的视觉经济中的一部分。他的录像也似乎能将自身分散,转换成空间,金在复杂的环境中将画面重叠,也许这一点受到了他的老师琼•乔纳斯(Joan Jonas)的影响。在他2012年在泰特油库的展览里,一些录像屏幕,黑板,镜子,金属箔,曲线座椅,灯光被安置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由零碎组成的转移视觉的方阵。

金成桓、《硬化粘土》、2012、高清录像、黑白和有色、有声、 23分41秒

金的很多作品都和过去一个世纪以来朝鲜半岛的历史有关,这片土地一直在寻求自己身份的征途中苦苦挣扎。在二十四分钟录像《硬化粘土》(Temper Clay, 2012)的开始,是一系列题目交叉的声明:有一片土地很好/建一个房子/居住在里面/让别人照顾你。黑白的蒙太奇出现,一个男人用木棍做斧头的手柄;一个年轻姑娘用韩语激动地说话,躺在斧头身边,就好像恋人般,这里仿佛一片遥远的森林;第二个姑娘出现,二人因为斧头吵了起来;火把代替了斧头,成为了姑娘们情感的宣泄对象。它无情地继续下去,进入下一幕: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光脚,一个女人执拗地用抹布擦地,六十年代美军在南韩城镇内集合的装置。我们回到了森林,一个声音插进来:“你妻子在哪里?你丈夫呢?”(由于半岛处于分裂状态,一般情况下,北韩和南韩是无法越境探亲的。)最后,我们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一条河边,另一边是一栋房子。现在他有了火把,在一个安装着电线的罐里,他怒气冲冲地挥动着。影片是人渴望安定的一曲挽歌。德勒兹(Deleuze )和 瓜塔里(Guattari)曾说过,艺术创作的最初冲动可以在开始建立自己的家园的动物身上找到,金的故事说明,对人类而言(身份和领土是交织在一起的),这种冲动一直是不太令人放心,而且会一直妥协下去。由于我们在历史的混乱中无法建立秩序,所以这种建造一座房屋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的愿望已被滥用。金的作品的任务就是要解开这些结,即使这样做可能会更加纷乱如麻。

译/ 王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