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 PRINT 2014年4月

“卢茨·巴切尔:雪”展览现场,2013–14年。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卢茨・巴切尔(Lutz Bacher)

“卢茨·巴切尔:雪”展览现场,2013–14年。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2013年,纽约艺术家卢茨·巴切尔(Lutz Bacher)在欧洲举行了三场独立的展览,三个地点分别是法兰克福的Portikus,伦敦的当代艺术学院,苏黎世美术馆,在苏黎世的这场展览题为“雪”,是最后也是最全面的一场。尽管每场展览都被认为是一场回顾展,但没有一场是对艺术家的作品进行历史性回顾的。这些独立的展览,只是由一本画册和一个交叉的时间框架联系在一起的,将单独作品之间的轮廓淡化,打破了作为一个整体或按照时间顺序去理解巴切尔作品的方式,从七十年代中期开始,她的创作就已经在匿名的掩饰下,几乎完全是通过现成的物体或图片发展起来的。

展厅位于两个不同的楼层,展览遵循苏黎世美术馆的建筑构造,将重叠和分离作为基本的结构原则。按照这个特征,在一楼的中央是两个房间,它们相似又不同。

每一间的作品都有共同或重合之处,当人们在二者之间走动时,就产生似曾相识之感。越过两个空间的南墙,是两版的《迂回》(Detour,2007-2008),影印放大的黑白图片选自居伊·德波(Guy Debord)电影中的一本书,他的影片里面经常是书页和其他电影人的影片片段。巴切尔用这些放大图片作为戏剧化的背景,将二维和三维作品围绕这种网状式安置,或者放在上面。艺术家并没有转变德波所代表的艺术范式,而是赋予它新的政治含义,她将情景主义者的图片颠倒成无法定义的临时性存在,将它们和她的巨魔娃娃摄影(《小人》,2005),白色的和平标识(《和平》,2010),阿尔伯托·瓦格斯(Alberto Vargas) 60年代的性感女郎翻版(《花花公子》,1991–93)以及其它物体混合在一起。这里存在着代与代之间的间隔(巴切尔与德波之间差二十年),年轻的这位艺术家的《代沟》(The Gap, 2003-11),挪用了21世纪初Gap广告的商店海报,上面是艾德·拉斯查(Ed Ruscha)和他的儿子,这一挪用在此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老拉斯查化成一具躯干,被大众文化演变成一个时代符号。他成为一个空洞的重复的商标,除了代表“代沟”什么也代表不了,作为品牌化成一片空白。

在展览的一层,这种历史的断裂和不统一与自然的具象产生了关系,例如红杉树的碎片(《红衫木》, 2010–11)和纯羊毛(《羊》,2013)。这些生物有机体变化的过程(比如木头和羊毛的生长)似乎超越了人类对时间的计算,同样,也超越了艺术主体性的领地。巴切尔的影片同样也涉及了大自然的节奏。比如她的循环录像里,一场雪崩(《雪崩》,2013),慢慢吃草的马(《马》,2008)。

也许,《雪/手》(2012)标志着巴切尔在时间中的主体性所产生的流动性的存在,一个很大的喷墨打印记录了雪中斑驳的手印,这件作品出现在展览门口覆盖了墙纸的天花板和地板上,意指艺术创造是无迹可寻的。

但是,这样的无形无迹通常就被变成了图片或物体或商品。“雪”一直是“雪白”。实际上后者是2009年的一件作品的题目,由两个胶片盒组成,里面是风化了的迪斯尼经典胶片。《蝙蝠》(1983)是一个由幻灯片组成的录像,一只死去的蝙蝠,在黑暗中盲飞,背景是近景下的一个商店购物袋。类似《蝙蝠》的例子是《爱德华》(Edward, 2011), 这是《暮光之城》主角爱德华·卡伦(Edward Cullen)在黑色的有机玻璃背后的一张肖像。如果说,把切尔的作品暗示着艺术具有抗拒这种具体化的力量,那么,它也表达了一定的讽刺意味,在《炼金士》(2012)中,一具抽象的玻璃雕塑被安排在展览的入口处,不仅衍生出现代主义的残骸,而且题目也令人产生伪科学与迷信的联想。

虽然这场展览的第一层以一种地下世界的形式呈现出来,二楼也许可以看成是一片乐土。大众文化的前提,已经在《雪白》和《绿野仙踪》中体现出来(后者表现在一层的《奥茨国》[Oz, 2009]中,硬纸板剪下的三个电影人物),将楼上压缩成在夏威夷天文台拍摄的录像《哈莱阿卡拉山》(Haleakala,2012)的插曲《彩虹之上》。但是这种向上的流动性,鲜明地体现在《绳子》(2013)里,(一条浅绿色的缆绳从从天花板悬下来,参照了《杰克与仙豆》)令人想到童话这种更古老的形式。巴切尔用镜子来突出并打破神话,强调思考的严密性(好的形式,稳定的类型或理想化的自身),同时又打破思考,呈现它碎片化的一面。所以那是一面破碎的镜子,《大玻璃》(2008)几乎具备了这两个力量,将有序的平行变成了无序的破碎之境。

有差别的区分和重复也许产生了主体,也将主体具体化。但是作为征用的策略,这些过程也标志着消失的界限,在此之外,主体也许就化成了一种空洞的、匿名的、废弃的形式。在巴切尔的全部作品里,这样的消解从来没有起到将一件艺术品具体化或统一的作用。这种持续性的打破手法,对我而言,是很典型的。

西蒙·拜尔(Simon Baier)是苏黎世的一名评论家,艺术史学家。

译/ 王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