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

  • 苗颖:吉福岛

    在刷微信强迫症肆意蔓延的今天,脱离了手机、平板电脑的生活似乎对许多人而言是难以想象的;莫说脱离,即便1分钟不看手机或许就会开始焦虑起来。这种焦虑来自于一种表演和交流杂糅的欲望,以及移动通讯技术所带来的高速响应。苗颖在视界艺术中心1空间的最新个展“吉福岛”(.gif ISLAND)是对这种欲望同焦虑的集中展示,以及对生活在因特网中的人的沟通状态的反思。展览海报的主题元素“#”在GIF动画中匀速转动,其平板播放器高挂在展厅顶部,令笔者想到《1984》中的“老大哥”电屏。这一在社会化媒体中普遍使用的符号通常用于标记话题,而苗颖也将之用于其部分作品标题中。

    庸俗审美是艺术家的视觉出发,素材则取自网页截屏、自拍、自制GIF、APP等。展厅的首面墙上大幅投影着单屏影像《你等的是我吗?》(2014),这句歌词恰来自耳熟能详的配乐——莱昂纳尔·里奇的“你好”,重复播放着在整个展厅萦绕不去。歌中与盲人女孩的爱情故事在苗颖看来恰是对自己与中国互联网防火墙之间关系的完美比喻,无法访问的页面截图搭配做成艺术字体的“手拿菜刀砍网线”等中英文网络流行语,构成了对网络审查的戏虐调侃。策展人巢佳幸在展览前言中如此评价:“这种轻松的力量正来自于网络语境的平民与自由,让人脑洞大开。”平等与自由或许是万维网发明之初的梦想,然而网络审查与信息交易仍将每一个网民置于权力的监控与资本的剥削之下。

    脑洞一词就好比网络聊天

  • 默罕默德·阿里·乌塞尔:过去的现在

    第一眼看到这些悬挂的画框,你并不会觉得陌生。这些画框是你所熟悉的那种古典油画的装饰性画框,有着纷繁的雕刻图案。不过这些画框并非僵硬的金属边框,而是用柔韧的、有些厚度的聚酯纤维做成的。于是当它被一个吊钩悬挂起来时,由于重力的作用,比较自然地耷拉下来,原本的每个直角也都扭曲起来;有几件还被艺术家刻意地多扭曲了一些。我说你不会觉得陌生,是因为它们被悬挂的方式。有三件是血红色的、带着某种牲畜肉类的质感,被挂在屠夫所用的那类吊钩上;有几件是闪亮的银白色,被挂在钢制衣架上。

    这是土耳其艺术家默罕默德·阿里·乌塞尔(Mehmet Ali Uysal)在上海艺术门画廊的个展“过去的现在”所展出的两个系列中的一个,题为“悬挂”,另一个系列题为“绘画”,一共十三件作品,散置于大得几乎有嫌奢侈的回廊型展厅的墙壁上。走过漆黑的幕墙与戏剧性的聚光灯后,是雪白得几乎令人晕眩的高挑空间。艺术家在接受画廊采访时说,这是他有史以来得到过的最大的展示空间。每件作品之间都有足够的距离舒展各自的呼吸。

    学习建筑出身的乌塞尔谈论作品时提到最多的一个概念是“身体与空间的关系”,强调其创作是使“原本隐形或人们不愿看到的空间得以显见。”其“绘画”系列是在白墙上的一系列浮雕,制作方法是用长方形的石膏模型倒扣在墙上,石膏模型的边缘同样是古典画框有着装饰细节的形制,其勾勒出的一方白色在墙体上成为被观看的“画面”,只是这画面其实是“空白”的。

  • 海陆空——重访录像的空间性

    就展览副标题而言,“海陆空——重访录像的空间性”的开创性并不显见,且“重访”所对应的历史参考也未被讨论。此外,从海陆空延展到“地平线无处不在”的空间解说亦略嫌苍白。白浦(Paul Bai)的《无题(风的魅力)》(2013)将两截时而顺时针、时而逆时针旋转的红色风铃投影在两幅斜倚在墙面的白板上,并同时播放风铃转动时的声响。艺术家试图以此引入“禅定”的第三维空间,并引发观者对人为空间所造成的惯常的“二元”观念的反思。旁侧的角落里,朱加的新作《控制之外》(2014)本欲呈现拐角两面墙上投影重合后空间被打破的影像,但却因技术问题没能完全实现,于是观者只能看到艺术家的手在投影中沿着墙角画坐标轴的场景。其他便是大量对准海或海岸的录像,其中最有趣的或许是扬•迪贝兹(Jan Diebbets)的作品《地平线-海》(1971),这位框限海景于几何线条中的艺术家此次呈现的是浪涛上下交替滚动的海面,于是镜头对风景的凝视为某种翻卡片式的快播所取代,自然的维度被引入暗黑的展厅,成为全然的平面,而海洋本身的流动在颠倒摇晃的投影中反而沦为相对凝固的对象。然而针对“录像的空间性”最具探索性的作品莫过于王功新的《乒乓球的另一种规则》(2014),这件三屏同步录像装置由两面投影幕以及位于其间、一处基座顶部平放的小屏幕构成,小屏幕中不断重复着乒乓球台的分割线以及不时擦线而过的乒乓球,“嗒-嗒”的敲击声带着节拍器式的规律节奏;但左侧画面中的自动发球器与右侧画面中被球击中的一张人脸却并不完全对应,而是有所延迟。影像空间似乎被实体装置所衔接或打乱,画面之间不可触的联系在声响的律动中显现出来,观者在三个屏幕之间所感受到的空间,与影像本身相互交叠,颇有呼应的乐趣。

  • 最好的时代,最坏的时代

    于2013年中成立的新时线媒体艺术中心新年首展的策展人是堪称大展专业户的大卫·艾略特(David Elliott)。此次展出的作品本是为MOMENTUM(本展策划机构)的“SKY SCREEN项目”从艾略特策划的首届基辅双年展中特别挑选出适合在柏林、伊斯坦堡等地的公共空间二维屏幕上展映的几部作品;这次重新被还原到立体空间,漆黑的展场,等幅的巨大投影幕将七部影片投入浓烈的怀旧气息之中;高大的展墙分割出明确的三个展区,犹如走入长达两小时 的历史迷城。与许多带有明显本土针对性的主题性群展不同,这场展览,更像是一次人性与历史的说教。

    展览沿用双年展的标题,借鉴了查尔斯·狄更斯以法国大革命作为时代背景所写的小说《双城记》的开篇,但略去了当时的副标题“当代艺术之复活与启示”。不过在策展人讲座中,艾略特的开场白即“展览作为辩论?并非定义,而是揭示当代艺术的‘最好’与‘最坏’。从地点、文化、历史、当代论述、艺术的传统与观点、审美的质变与量变等展览要素,看艺术之所以有趣且必须的原因。” 但是事实上却以“当代艺术的‘最好’与‘最坏’”为题,试图通过幻灯片快速浏览一年半前在24000平方米的基辅军械库中展出的来自100位艺术家的250件作品,这导致讲座现场沦为了迟来的基辅双年展宣介会。位于古老丝绸之路中段的乌克兰首都基辅仍挣扎于“后苏联”治愈期,但与其他语境的联系使展览的特定性变得更为普世;双年展图录中包含世界贫困和饥饿数据的动机也可以作为挑选此次参展艺术家及其作品的原因:“过去可以是监狱,也可以是变革的平台,尤其当我们观照现在与未来之时。”

  • 采访 INTERVIEWS 2013.12.30

    叶甫纳

    叶甫纳生于云南昆明,现工作生活于北京。2008年本科毕业于中国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2010年硕士毕业于英国圣马丁艺术学院美术专业。本次访谈中,叶甫纳从其近作《水》谈开去,讲述个人与历史扮演间的关系,及之后创作的可能方向。

    《水》的创作起点是一双亦脚亦鞋的鞋,它让我联想到马格力特的画《红色模型》(1937),他画的脚鞋合体颠覆了我们日常对鞋的认知。马格力特曾说,脚与鞋的融合让我们看清了被日常习惯所挟持的野蛮在现实中是如何被制服的 。之后,我无意中在家看到妈妈收藏的弗里达•卡罗的画册,读了印象特别深,因为每一页都是脸,中性、异样的脸;我止不住盯着画面看。其中一幅名为《水之赋予我》 (1938),画中的视角从在浴缸中泡澡的艺术家之眼看她自己残缺的下体,水中漂浮的元素分别来自她的十二幅画作,就好像是对自己生命历程的回望。而我的录像则是借了模特的双腿,穿上那双模糊了鞋和脚之间界限的鞋,在浴缸中放入我之前自己做的一些小装置、还有其他作品的图片等,希望表现出一种非常有生命力、非常有野心的女性化。

    其实这件作品展出过三次,第一次是在视界艺术中心的群展“机器视觉”中,投影在黑屋子里;第二次是在首届北京摄影双年展主题展,用的26寸镜面广告屏幕,黑屏时就是镜子,一同展出的还有我对拉斐尔及弗里达其他女性画作的重新演绎;第三次就在最近又回到了视界艺术中心,变成在开敞的展墙上略高的位置投影,观众需要稍抬头观看。我觉得作品的呈现受环境影响很大,所以同一件作品以不同的方式展览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