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

  • 蔓延到上海

    随着冷空气在上海的蔓延,连淮海路的夜晚也不再热闹。同冷空气一起到来的是796号弄堂内的小展览,透过冬日的落地大玻璃窗,散发着MadeIn在诞生之初的探索气息。

    没顶(MadeIn的中文名)草创之初的《中东艺术展》显示出新公司要大干一场的决心。一方面,它继承了其精神领袖一贯的干净利落和出奇制胜风格,另一方面则在产品的方法、手段和内容上大胆尝试、群策群力,以达到真正大展宏图的目的——既好看,又有趣。这个小小的展示,可以看做是MadeIn在瑟缩低温中献上的一碗热茶,除了一件刚刚从迈阿密归来的黑暗中小手电筒照耀锁链组成的话语之外,其余均是“蔓延”系列的最新产品,可以看做是国内首发。

    同此前展示的拼贴不同,这次的四件作品用更精妙的构图办法,将不同来源并多少同政治相干的漫画安排在一个画面上,和谐到给人以“原本如此”的错觉,这些拼贴走到一起,好像生长出了自己的意识,并开始“自说自话”。在材料和工艺上,麻布、绒线、鞋带、海绵、凹进去,凸出来,较之更早版本的作品更加精细考究;颜色上,原先不顾一切杂陈绚烂的风格为一种调和过的色调所取代;每幅画面都开始耐心讲述一件(可能是)最主要的事情,(而非五官同时表达不同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情的五个W是一场精心的缝合而已。最终,拼贴的热情蔓延到了一个宽阔的肩膀加前胸上,它直接站立在地面上,绿色的军装前是三排导弹、美元、同性恋、奶牛和“我爱纽约”做成的勋章,把应此需要而夸张变型的那一侧肩膀拉得出奇地长。

  • 美国青年

    James Cohan画廊把三个美国年轻艺术家的作品搬到了上海的法式洋楼里,并直接取名为《美国青年》。事实上,这三位生于70后美国社会的艺术家显示出了截然不同的取向。

    进门大厅除了地板和建筑原先的中式天顶绘画以外,都被黑人小伙Trenton Doyle Hancock用一冷一热的墙纸和仿佛稚嫩的拼贴绘画所布满。Hancock源自漫画热情的拼贴作品,在一堵被巨大的黑色水滴渗透了的墙上不安地静止,而从诸如《摇头晃脑》或《蓝色音乐》这样具体的标题背后好像都隐藏着成人的儿童故事。与此相比,Erick Swenson的雕塑则试图用纯净的色调和确切的线条捕捉生命在潜在伤害前的挣扎,和在已然的伤害前的静默。Erick钟情于用优雅而颇为伤感的鹿的形象,有一只已经摔倒的小鹿正被一块上升中的红色斗篷所牵扯,几乎要离开地面;另一只纯白安宁的鹿头却伸着两只被剥开了还露出血肉的鹿角。在创作媒介上,第三个年轻人Alison Elizabeth Taylor受到欧洲古典家具上的嵌木细工手法(marquetry)启发,利用木纹的天然图形进行创作。木纹花样和材料给观看者带来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几乎超越了画面本身的故事,或者说一个久远的古典工艺在当代的重新被拾起,在此产生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效果。尤其是《文身师》中的那位正在鸡肉上进行练习的工作者向画外凝望的眼神,总是让人想起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中艺术家的角色。

  • 资产阶级化的无产阶级

    在上海郊区松江有一个没人知道的“创异工房”,是几栋互相勾连的新建筑。进入最靠近大门的一栋,右手墙上白底黑字清楚无误地写着“资产阶级化的无产阶级”,再加上一架梯子,一条长桌,一块直接签名的长布,一个闲坐桌上的男青年,无他。这就是展览的开始。

    在上海艺博会期间提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这组概念,并将无产阶级进行资产阶级化的处理,使得大多数作品都能不太费力地同主题关联,并给予展览以立场。大多数的作品都体现了艺术家对于现实的关心,譬如刘韡用四处搜集来的旧房木条拼接起来的毫无用途又精心构造的装置,有一种民间的质朴和被新时代摈弃中的荒凉;老金锋将一位老农民对《资本论》的研究做成了书,并将他研究的手稿像档案馆的陈列一般放在玻璃板下供人欣赏和敬仰;施勇则邀请了一个在沪留学的美国人奥古斯丁共同实施了《身体边境》的项目,将他突然安置在郊区的一个装修工程队中,同民工一起工作、洗澡、睡觉和零工资。展览现场除了照片、纪录片和工具等同他那5天的生活相关的物品之外,施勇还对所有民工做了访问,而要看这个访问,你必须在局促中坐到奥古斯丁在工棚里的那个床上去。

    虽然标题引发人对于肃穆的向往,而同这标题更相匹配的是展览的舒展。习惯于被压缩紧张的当代艺术展览环境所操纵、并被压迫着做出判断的人们,在这个为一条乡村河流和几间对岸厂房所环绕的气氛里,在宽敞明亮的展示空间中,突然不能迅速起来。虽然当代艺术作为整个世界所

  • 汉斯∙欧普∙德∙贝克个展:默演

    萧瑟的农历年尾,常青画廊开出了比利时艺术家汉斯•欧普•德•贝克的展览《默演》。参观者步入一条铺着松软地毯的白色管道,不远处的尽头是一个全景式的苍茫雪景,而凋零掉所有叶子的树干,一棵棵错落安顿,蔓延到白雾笼罩的远方,以一种自然的方式消逝在远端弧形的地平线。人们很难拒绝这份来自汉斯的邀请,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5平米左右的圆形空间内就地坐下,并凝望。

    学习绘画和多媒体的汉斯,多年来对城市空间所传递出的真实和虚假感兴趣。早前他曾在日本做过一条实际长度只有20米,但从窗口看出去却有一千多米并延伸到远方的夜间道路。这件作品是他又一个以错觉和虚构为手段,通过把玩西方经典的透视原理而达成的装置。在这个生造的雪原里,时间和叙事都被从风景中剥离。没有故事发生,也没有过去将来。面对风景的人,其实只能面对自己。汉斯在真和假的边界上推敲,甚至有意让那些雪做得经不起细看,而那块雪中的冰面,稍微走近一些就看出是有机玻璃。

    观者对景观的好奇在这里变得微弱——明知这不是真的,但却被迷住;明明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东西,却想留下。和他此前在阿姆斯特丹做的版本不同,为了适应常青画廊的场地,作品的规模不得不缩小,而观景处则也取消了之前的白色座椅,变成了仿佛一个静默打坐的空间。附带的是,汉斯在798里抽象出的这个非场所(non-place),或许可以劝导盘旋在此处上方的过剩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