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
大概是我们目睹了过多远方和附近的具体生活,以至于初看“生活”作为展览标题是如此乏味甚至让人感到厌恶——生活,几乎沦为艺术的反义词。而蒋志像是带着欲言又止的口吻“遗憾”地写下生活两个字,他用火焰“燃烧”花朵(《情书》,2011-2024),张开手掌“赠与”转瞬之物(《礼物》,2013-2014),又或者精心摆置一桌早餐“等待”一个不确定的人(《不安之安》,2013)——似乎艺术家总是将他丰盈的情感寄希望于一个简洁明了的动作中。在《歉意(阿龙山篇)》(2023)中,艺术家用一段致歉的录音对河流说抱歉,对即将迎接死亡的驯鹿说抱歉,对所有人类痕迹说抱歉,对过去、此刻和未来说抱歉,影片在一声声“对不起”中平静而苦涩的开始和结束。在《太初》(2008)中,艺术家将一场记录普通居民社区的烟火影像以倒放、慢放的方式混剪,使得烟花产生了如宇宙星辰般的错觉。如果说炸开的烟花是人类的庆祝,那么烟花的倒流便像是世界的悼唁。
以上种种,虽然展现出难以回避的浪漫情愫,但我们或许无法单纯地将其解读为一种艺术家式的生活颂歌,而不如说是认清生活的复杂后仍然可以无所顾忌地袒露出属于人的自然性,这大概也是蒋志的作品总是流露出一股郁郁寡欢的文人气息的根本原因。这是一个中性评价——一方面在当前艺术的激进性面前它显得过于“不合时宜”,与此同时,也正是这样的不合时宜赋予了它独特性。因为,在这些跨越不同时代的创作中让人看到的,不是流行的主题和方法,而是蒋志的创作生命似乎从不随着艺术系统内部注意力的转移而改变,又或者说是作为艺术家的蒋志同时也作为一个连续的人,是如何不加掩饰地将创作与生活混为一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