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发”一词隐含的意义是由两个或以上的事物参与、介入，相互撞击、遭遇所产生的结果。与其说偶发是艺术创作中的一种形态，毋宁说偶发其本身便是艺术创作的必然轨迹。一个世纪前，修拉、西涅克和克罗斯正是借鉴自现代技术的机械、光学原理而发明了点彩画法，艺术向来对于新材料、新媒介，以及日常世界的丝毫变异拥有敏感的触角。没顶画廊的展览“偶发使命”中，七位年轻艺术家的创作实践便向我们展示了在媒介纷繁和瞬息变化的世界中，通过艺术表现进行的思考。

UMA在身体表演的感官经验中得到触发，并以绘画和拾得的现成材料为形式进行再现。同一种元素在各种材料间配合着乐感跃动，让人在沉静中体会到身体律动的通感。同样地，在丁力和夏云飞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到艺术家对于不同媒介的拼贴。夏云飞的“选区”系列（2017）是对自己无意识中创造出的一连串的笔触进行裁切选取，最终的画面则将这种传统油画媒介与数码媒介的特质结合在一起呈现出来。丁力的最新绘画系列延续了2015年三人展“不够冲动是魔鬼”中对油画颜料与喷漆的使用。他们不约而同地突破媒介的界限，以融合的方式表现内在于身体对外界的感知。

而佩恩恩的创作则是一条相反的路径，进入他视线的“赖克／Like”图标作为“耐克／NIKE”的山寨版，被销往非洲。佩恩恩便借以这个被“征用”的图像虚构一个新的品牌，在《代言人之争》（2017）中艺术家让赖克／Like足球队与耐克／NIKE足球队竞赛，赖克代言人头上戴着形似原始动物象征的头饰，最终赢得了胜利，并让耐克／NIKE代言人低头认输。在开幕时，他还邀请几位黑人模特穿上赖克牌运动衣站在展示台上，以逼近真实却又荒谬的方式介入，引发人们质疑那些司空见惯、普遍存在或者“正确”的事情。陈冷作品《附近的人》（2017）则呈现出日常中一些非意图性的关联。他利用微信“附近的人”功能进行搜索，并将那些人发布的短视频收集起来拼贴成影像，一段段没有特定意义、毫不相干的影像“团结”起来构成了某种叙事，每个人似乎都可能在这个叙事中看到自己的存在。陆博宇的《无题》（2016）将鸡蛋与自动扶梯有意识地相关联，无序与有序、脆弱与坚硬等相互对峙的意象在其中被并置。

展览富有代表性地展现了年轻一代艺术家的创作，从中可以看到媒介之间的界限渐趋模糊，生活与艺术的相互介入也成为常态，这是艺术本身与新的媒介材料、与日常相碰撞时必然发生的结果。然而如果创作中的追问仅仅停留在手法及技巧的创新或实验、停留在“偶发”本身，或许给予观者的思考或者审美体验始终是有限而单一的。

文／ 袁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