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零食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 Power Station of Art
黄浦区花园港路200号
2016.07.16 - 2016.10.16
7月15日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的展览“零食”,与联合策展方《艺术世界》杂志从2008年策划并发行的国内外艺术家和设计师所做的杂志书同名,主张“艺术是零食,生活是正餐”。“零食”是吃不饱的、不稳定状态的、偶发的、现场的、刺激感官的、斜切的智力运动的、好玩的、令人着迷的。
展厅里到处散落的作品就像从扎破的包装袋中蹦出来的零食,看似彼此不相关,但“吃零食的人”还是能找到些线索。二楼的用粉红色纸皮箱做的教堂和红色的薯条摊不只颜色上相呼应,还有那种“严肃的玩笑”气质和解构的意味也相应和。粉红色教堂是Boris Hoppek的作品《这不是教堂复制品》(This Is Not A Copy of A Church,2016),艺术家以廉价简易的方式复制了克罗地亚的一座教堂,但如名字所提示的,这又不是教堂复制品。这让人想起马格利特的烟斗,但后者是探讨图像、绘画、观念以及再现的悖论式关系,而这座可以随便进出的教堂的复制品,里面的“窗格”上摆有着类似3K党头套的小布偶,还有充满几何纹理的“圣坛”,据说展览的最后一天会以一种“好玩”的方式烧成灰烬。这或许是对神圣和神性的戏谑与消解,又或者是在暗喻这种消解本身即是一种新宗教。搞过“一个人的政变”的比利时艺术家Jan Bucquoy的《薯条宇宙》(Friture Cosmos,2016)是一个薯条“路边摊”,《油画》(Oil on Canvas,2016)则是墙上的写着“油画”二字的格子桌布“油画”,此外还有铺着同样桌布、上面放著马铃薯的桌子。开幕当天他在那里炸薯条,油烟弥漫,这是“零食”时刻,是解构严肃和意义的时刻,是艺术本体仿佛变成虚无的时刻──油画就是有油的画,一根薯条一个宇宙。
图像、声音的不确定性和“情动”的张力,在一些作品中可被体认。Lolo & Sosaku的声音雕塑《马达2》(Motors 2,2016),每个雕塑运动中所产生的声音似乎在重复,但由于人的走动所引起的气流和热力,声音每次都会产生轻微变异。雕塑在运动中有些可指认的图像在瞬间浮现,比如展厅最里面的两件雕塑,一长一短两根木条在某个时刻交叉成十字架,旁边的雕塑上的透明薄膜在运动中被撑起来,形态像是“圣母哀悼基督”中抱着耶稣尸体的圣母的头巾,但旋即随着雕塑的运动而变形、坍塌。另外,开幕当天晚上Olivier de Sagazan 的表演依旧用他熟悉的媒材──泥,进行“变相”(Transfiguration),“transfiguration”这个词除了“易容”、“变相”外,还指耶稣在三位信徒前改变容貌显真容。他在表演中不断用泥糊脸,直至烧掉假发。Olivier de Sagazan的transfiguration没有神圣的光环,而是显得grotesque(丑陋、怪诞的),这让人想起巴赫金(Mikhail Bakhtin)的“grotesque body”(丑怪的身体)——具有颠覆性的身体,在生与死、更生与衰败中摇摆不定,在狂欢中,这些丑怪的身体能释放人民的力量,乃至更新社会系统。只是在表演中,这个“grotesque body”是单数,但或许也有其情动作用(affect)——台下的观看的身体在震惊中是否也有grotesque的瞬间?
此外还有一些看似轻巧其实带刺的作品。一楼往二楼的大楼梯上是王懿泉的《中央俱乐部》(2016),“中央俱乐部”同时也是由他发起的艺术组织的名称。散落的植物和被游人当做凳子的印有“恐怕最终是要失望的”等“醒句”盒子,是一个关于“中央”和“俱乐部”的戏仿、隐喻,还是以一种些许无厘头的方式对艺术实践方式的再思考?奶粉的《玩水》(2016)使用了不少上海弄堂市井中常见的红色浴盆,在大玻璃窗上和墙上有涂鸦式的表情,浴盆底座写满“HATE”等词语,乍看好像有点小男孩的恶作剧,走在其中觉得是一场关于“天真的残酷”的游戏。
“零食”看似轻松可口,但其实并不太好消化。
文/ 邓丽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