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流动者会议
明当代美术馆 | Ming Contemporary Art Museum (McaM)
上海市静安区永和东路436号
2017.11.08 - 2018.01.07
这个冬天,“流动者会议”紧急召集十八组以全球化社会中的不稳定群体为议题的项目,讨论了国家和资本对非特权阶级的控制。未入展厅,已可瞥见由马永峰/Forget Art发起的《游击寄居症!》(2011至今)与分散着建筑工地的明当代美术馆周围环境产生了无缝对接。然而,在美术馆语境内被合法化的“游击”和 “违章” 建筑除了为周围的工人提供了一个休憩场所外,在行动事件过后,作为退出“战场”的“兵器”,它难免有着成为评论者口中的展墙内的“乌托邦游戏”之危险。
正是从这屡见不鲜的批判中出发,展览持续为新委约的项目提供生产空间,将自身打造成一处个体与环境协商和斗争的场所。在郑波的《稊派:亲缘》(2017)中,被移植的野草在由原造纸厂电梯改造的情感交流 “温室” 中萌出了新叶——如野草般的流动者,即使被移动或规训,也不会停止与环境磨合以达成新的协议。 在空旷的一层中央展厅内,野草的精神化为陈建和每天伏地苦书的背影。 经过展厅时,观众必须踏过他与赵川合作的《杂记:思想斗争2017.11》在地面上留下的关于工人生活的手抄文字;无意识的动作也许能够引发有意识的关心——对于自身与这些陌生经历的联系。
为了持续协商,展览为一些为期多年的项目提供继续发酵的机会,从另外一个层面上补充它们所具备的社会作用力。 长期驻地于伯纳德控制设备有限公司的“社会敏感性研发部”, 作为集团内部的中介, 通过艺术家的介入,让日常状态相对机械的劳动者实现了“工人-艺术家”的身份转换。来自北京工厂的武淑清的录像《指尖的性爱》(2016)在重现日常工作与生活的手部动作表演中,通过专注于十指间微小的震颤和拨动,表现出一种类似于视觉ASMR(通常被称为“颅内高潮”)的感性魅力。作品通过双手构建的剧场,传达出细微的情绪与情趣,以体现劳动中不可见的浪漫主义。直接干预社会的艺术实践不一定以生产作品为目的,这其中更值得探讨的是与社会某个层面建立直接关系,或改变某个机制运作方式的尝试。
然而,并非所有的社会介入都是为了体现对建立社会关系的信任。以赵赵的《塔克拉玛干计划》(2016)为例, 艺术家的组织行为影射了我们在人为适应这个控制严密但无不漏洞百出的社会的过程中,在流动中需要扮演不同的角色。作品由此引申出了个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脆弱与巧合性,紧密连接着展览中另外一件作品所揭示的个人多重社会身份的不稳定性: Haig Alvazian以新闻报导、数据分析、流行图像编织而成的录像《你多么伟大啊沙漠之子!》(2009-2013)。作品中,艺术家叙述了法国年轻穆斯林移民后裔在身份和人身安全上的不稳定,以及国家机器如何进一步塑造和粗暴地回应非社会主流人群,以及他们被偏见所伤害的身份。展览有意通过反映国际社会中个人与控制的斗争,启发本地观众对被严格控制着的网络环境、城市环境、人口流动方向,和官方历史叙事等问题的思考,制造一个临时的具有批判性的公共领域。
但是,展览并不否认这样的公共领域也许是荒谬的,社会批判的重担对于艺术和文化来说是难以负荷的。 为了达到其社会作用力,艺术项目首先需要越过一条“文化”概念所假定的在少数负有培育使命的教育者和众多培育对象之间存在着的“分界线”,并且假定双方将举行一场协商。 “流动者会议” 将静态的现场进行解剖,展现了艺术项目和展览本身的生产和自我批判的过程,并尝试以一种 “持续在场” 的状态引导观者去思考超过展览本身的一些“越界”的事,力图使协商成为可能。
文/ 吕斯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