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 CRITICS’ PICKS

梁硕,“托普歐樂居”展览现场,2015.

北京

梁硕:托普歐樂居

偏锋新艺术空间 | PIFO Gallery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798艺术区2号院B-11
2015.01.27 - 2015.03.15

“托普歐樂居”,一个不知所谓的名字,是梁硕从英文Topology(拓扑学)音译而来,拗口发音、繁体书写、并带有他“渣”意美学式的诙谐与自嘲。

走进偏锋新艺术空间,便进入了一个由集成版和木条搭建的粗糙的“洞穴”结构。幽暗曲折的洞穴尽头,豁然开朗的是一间铺满工具和边角料的展厅,各类材料遵循一定的形式美感排列而成。沿着路线继续上楼,终于俯览到“洞穴”的外部全貌——一个模仿“假山”形态的不规则U型结构,表面贴有光滑的大理石式样即时贴,对青绿山水的戏仿之中透露出有意为之的本土化媚俗。剩余的贴纸被“装饰”在二楼的另一间展厅;此外,创作/布展过程产生的消费清单也在环形走廊一一排列。

单向的路线设计使观看行为摆脱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无意识,变得自觉而有趣。观者物理空间上由内到外的转移,视觉体验极其迥异,直到最后具有仪式感的俯视,终于从一系列抽丝剥茧的细心安排中获得整体观感。整个作品始终在努力调动着观众的观看体验。策展人鲍栋说:“一种空间的延续性及观看的反身性,试图让展示方式本身成为展览的内容,把观众自身的体验变成观看的对象。”当观看行为被艺术家刻意孤立而出并被观者意识到时,这个意识将消解对作品局部情境的感知,引向对宏观脉络的把握。

整体而言,“托普”体现出一种类似过程艺术的方法论。过程——即行为本身——才是作品呈现形式之外的观念。在物尽其用的逻辑之后,留下的并非是作品或物品(object),而是一个可以让观者追溯行为过程(process)的线索。“托普”的终极意义兴许正是十几个人的布展团队基于一个模糊逻辑的逐步推演、对行为和形式的自在调侃、以及随之而来的对空间的批判性回应。观众最终止步于一段复原创作/布展全过程的视频,视频中可以看见梁硕和他的团队如何在时间、材料、预算等现实基础上实验他们预设的游戏规则,并在其中获取有限的自由。而这个“过程”,或许才是“托普歐樂居”真正的脉络所在。

有趣的是,作品创作的方法论似乎与其起名的学问殊途同归。它们是否指向一个共同的根源?如同从Topology到“托普歐樂居”,一个源于西方的学科名词到本土化的矫饰译名,与之并列的是一个西方观念艺术片段在中国当代语境内的实验性演绎。语言的转换使其远离了直接挪用的虚无主义,作品题目成为最明显却易被忽略的提示。这似乎是艺术家为观众设下的陷阱,一场有意义的预谋。